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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穿了鞋邁向傳床榻,柳枝和桃枝服侍她睡下后滅了燭火到了外間。 柳枝道:“今兒輪到我值夜,你回去休息吧。” 桃枝便道:“那你晚上警醒些,姑娘這幾天睡得不踏實?!?/br> “我省的?!币环はに魉鞯膭屿o后,屋子里歸于寂靜,唯有蟲鳴不甘寂寞的響起。 里屋的洛婉兮卻輾轉(zhuǎn)難眠,她覺得可能是在南寧侯府喝茶喝多了,因為無話可說,所以只能一個勁喝茶。 她對南寧侯府沒什么好感,這一家子都是跋扈的,且他們做的那些事委實叫人喜歡不起來,可再不喜歡,還得虛與委蛇。尤其是隔著一個江樅陽,洛婉兮都覺得自己虛偽。 十年前,江樅陽救了溺水的小婉兮,只是誰也不知道,終究遲了,小婉兮走了,醒過來的那人是她。這非她所愿,但事實就是她取代小婉兮活了下去。 她記著這份救命之恩,洛家三房也記著。當(dāng)年洛三老爺還打算收江樅陽做弟子,也省的他被南寧侯夫妻耽誤了,不過最終因為一些事沒能成型。 洛三老爺敏銳察覺到南寧侯對江樅陽的若有似無的打壓,不敢明面上幫襯,轉(zhuǎn)到私底下,悄悄收買了幾個照顧他的下人,時不時給他送些錢財和書。 后來洛三老爺英年早逝,李氏懷著孕又遭逢大變,想不起這一茬,還是她聯(lián)系了柳老爹,把斷了兩個月的聯(lián)系重新續(xù)上。 救命之恩,她卻只能做這些來報答,甚至還要笑臉相迎作踐他的人。每次想起來,洛婉兮都覺得不得勁。 若她還是陸國公府七姑娘…… 洛婉兮翻個身長長的嘆出一口氣。不是沒想過與家人相認,然而洛家和陸家沒有交集,自己根本見不到。便是見到了,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家人能信嗎? 尤其是她娘長平大長公主,人家老太太不是信佛就是敬道,她老人家對這些嗤之以鼻,說都是裝神弄鬼。記得有一回,祖母請了一個十分有名的道婆上門,哄得祖母對她言聽計從,就連她大哥的婚事,那道婆都要作妖。這可捅了老太太的肺管子,掀了那道婆坑蒙拐騙的底不算,還把她架在柴火上燒了,道是讓她嘗嘗枉死在她手下那些人的罪,嚇得老祖母病了大半年。 自己找上門去,以她家老太太多疑的性格,搞不好就把她當(dāng)心懷不軌的妖孽燒了。 第八章 晨光微熹時分,臨安城門口便已熙熙攘攘,進城的出城的,帶著瓜果蔬菜的,載著豬牛羊的,來來往往絡(luò)繹不絕。 柳老爹便夾雜在出行的這一群人中,大半個時辰后到了位于景山腳下的別莊。莊頭親自將人迎了進去,不一會兒,便有一不起眼的小廝從后門走出來,手里提著一大籃子脆嫩嫩的香椿芽敲響了隔壁別院。 “今年的香椿芽能吃了。”說著遞上籃子。 開門的是個方臉青年,他也不矯情,笑瞇瞇的收了,兩邊離得近,兩位莊頭交情也好,這些年下來時不時互通個有無,還道:“比起別地兒,還是你們家的香椿芽最鮮嫩?!?/br> “李叔寶貝似的養(yǎng)著,能不好吃嗎?” 兩人說笑了幾句,才散了。 方臉青年關(guān)上門,哼著不在調(diào)上的曲子往回走。 一盞茶的功夫后,包裹到了江樅陽小廝長庚手里,長庚顛了顛,份量不輕。 長庚敲了敲房門:“少爺?!?/br> “進來!” 長庚這才推門而入,進去后馬上合上門,恭恭敬敬的遞上包裹:“那邊又送東西過來了?!?/br> 江樅陽微微一抬眼,視線掃過來,定在長庚手里麻灰色包裹上。同樣的劍眉,一樣的星目,沒有了在南寧侯府時的陰郁頹弱后,頓時判若兩人,氣勢凜冽,如刀似劍。 江樅陽看一眼桌面,長庚趕緊將包裹放下,順手打開了。 閃亮亮的銀錠子和一瓶傷藥出現(xiàn)在主仆二人面前。 江樅陽拿了那瓶藥打開。 長庚探頭瞧一眼,根據(jù)色澤味道猜測:“之前那個藥,說來那藥對傷口的確好,不只恢復(fù)得快還不容易留疤。”就是量不多,這話他不敢說,這么好的藥,想想便知極為難得,人能送來已是十分大方,哪有臉嫌棄。 “量不多,少爺您可省著點用?!边@話,長庚語氣就有些幽怨了,動不動就一身傷的跑回來,沒這么作踐自己的。 江樅陽眉峰不動,留下藥:“把銀子收起來?!?/br> 長庚應(yīng)了一聲,抱起盒子就走到角落里的黃梨花木箱子前,里面滿了大半。洛家三房送銀子十年如一日,除了開頭幾年用了一些,后來他們家少爺就再也用不著了。這么多年攢下來,委實是一筆巨款,長庚不免心虛了下。 一開始他們以為在洛家三房夫妻走后是洛老夫人接過了這事,直到近幾年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洛家那位未及笄的四姑娘。弱女稚子,無父無母,不容易。卻幾年如一日的接濟他們,他們雖然過得看來差,但事實上并沒有外人想象中那么落魄。 有時候長庚都在想,日后等對方知道了真相,會不會心寒。想到這里長庚嘆了一口氣,眾叛親離下,對唯一的善意便特別珍惜。 “待四姑娘出閣,少爺可得添一份大妝?!遍L庚半真半假道。 江樅陽嗯了一聲。 長庚見他回應(yīng)了,順勢就把話題轉(zhuǎn)到了他的婚事上,覷著江樅陽的神色緩緩道:“看夫人那架勢,下個月就要去宋家下聘了?!?/br> 昨天南寧侯夫人找江樅陽就為通知他這事,只是通知,而不是商量,之前一點風(fēng)聲都沒有。經(jīng)過一天的打聽,那位宋姑娘的來歷他們也一清二楚了。只能說難為南寧侯夫人能找到這么一個人。 家世尚可,但是她本人不得寵,性情懦弱。這女人對他家少爺可真是不遺余力的打壓,惟恐少爺?shù)脛荩皇翘澬氖伦龆嗔恕?/br> 他們家夫人真心實意的待她,她卻恩將仇報,和姐夫勾搭上了,氣得她家夫人動了胎氣。誰想這對狗男女竟然喪心病狂的害了他們家夫人,就怕她將這事告訴夫人的父親楊閣老。 也正是因為貪慕楊家權(quán)勢,他們才沒一并將少爺害了去。新夫人剛進門那幾年對少爺?shù)共诲e,畢竟楊閣老還在呢。 不想出了土木堡之變,楊閣老身為天順帝心腹,主張迎回天順帝,大大的得罪了張大后和景泰帝。景泰帝登基后的第二個月楊家就被問罪,滿門抄斬。 前腳楊家倒臺,后腳他們家少爺就墜馬斷了腿,世子之位旁落。要不是他們足夠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翼翼,少爺又韜光養(yǎng)晦藏拙,少爺又哪能平安長大。 想起這些,長庚就覺意難平,南寧侯夫人只是表姨母,要為自己兒子考慮,所以能對少爺下死手,南寧侯可是親生父親,就這么眼睜睜看著甚至縱容南寧侯夫人害少爺,讓人齒寒! “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