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挪到了樓上。

    “這兩年蒙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厚贈，現(xiàn)有這兩層也有些不夠用了，關(guān)鍵是實在抽不出人來整理維護……”袁文敏親自提著燈籠帶路，一邊走口里不住介紹。

    文笙離遠打量著這個幽靜的院落。

    朗月齋周圍種著很多松柏，月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落下來，小路上花影細碎，遠處不時傳來一兩聲蟲鳴，空氣里仿佛飄浮著書墨的清香，叫人心曠神怡。

    這樣一個讀書養(yǎng)心的好地方，竟會與陰謀詭計相關(guān)聯(lián)，實在是叫她有些無法想象。

    朗月齋前中間一條白石路，兩側(cè)是幾丈寬的白色平臺，明顯是準備了用來晾書的地方，飛檐下擺放了幾個大水缸。

    袁文敏道：“朗月齋晚上通常是要關(guān)門落鎖的，就怕不小心打翻了燈燭，繼而失火。萬一燒起來，損失就大了?！?/br>
    王十三點頭稱是。

    袁文敏這是不放心他，特意叮囑呢。

    他們?nèi)艘宦纷呓?，專門負責朗月齋的管家聞聲自旁邊幾間小平房迎出來，道：“二爺，您這是……”

    袁文敏便將燈籠交給他，道：“這位是安陸侯世子，我?guī)麃砝试慢S瞧瞧，你開了門，好生伺候?！?/br>
    管家連忙上前行禮?？诜Q“小的見過世子爺”。

    文笙藉著燈光就見這管家大約四旬上下，雖是下人，見了王十三這個常人難得一見的“安陸侯世子”卻并不如何慌張失踞，顯得很是沉穩(wěn)，不禁著意打量了他兩眼。

    王十三端著架子道：“免禮吧?！?/br>
    管家開了門，進去點燈，袁文敏招呼王十三和文笙進去坐。

    進門是個左右通著的小廳。只放了一張桌子并兩把椅子。迎面是高大的書架，上面擺得都是書。書架旁邊是一溜兒的樟木箱子，箱蓋打開。箱子里的明顯也是書。

    桌子上整整齊齊擺著筆墨紙硯，當中一本冊子攤開來，拿鎮(zhèn)紙壓著。

    文笙離遠瞥了一眼，見打開的那頁上寫了不少字?？瑫秸o密，透著一股拘謹刻板。

    袁文敏將書冊合起來。小心放到一旁，讓出地方來，態(tài)度很是隨意地問管家道：“成業(yè)又過來整理那些書了？”

    管家回道：“連公子直忙到酉中才離開?！?/br>
    袁文敏微微搖頭：“家里這段時間事情多，我和大哥顧不過來。我說怎么這些日子沒看到他。回頭你和成業(yè)說說，慢慢來吧，別傷著眼睛?！?/br>
    管家躬身應(yīng)了。又道：“連公子怕是聽不進去?！?/br>
    袁文敏這才對王十三解釋道：“這是我姑母夫家的子侄，現(xiàn)在我們家借住讀書。正好幫著整理一下，做做登記。樓上的那些藏本家父都已分門別類登記在冊，世子爺要看什么，只管吩咐一聲，我去拿來?！?/br>
    管家去書架上把厚厚一卷名冊抱過來，小心放在了桌子上。

    王十三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就頭疼，袁文敏老是杵在一旁，周到歸周到，他想探探話實在不方便。

    他隨手在名冊上點了一本：“就它吧。”

    袁文敏掃了一眼，笑道：“沒想到世子爺對風水堪輿感興趣，您稍等?！?/br>
    他另點了一盞燈上樓去找書，管家看看暫時沒自己什么事，退下去準備茶水，王十三一手掩了嘴，回頭悄聲同文笙嘀咕：“誰知道這么個古怪的書名竟是講風水的?！?/br>
    文笙亦低聲道：“搖鞭斷宅可不是風水么，你以為呢？”

    王十三訕訕然：“我當大名鼎鼎的朗月齋還有講房中術(shù)的珍本，一時好奇，嘿嘿?！?/br>
    文笙忍不住回他一個白眼，暗忖：“這副德行，難怪老天爺叫你修煉，怎么那么活該呢?！?/br>
    過了一會兒，袁文敏拿著書回來，王十三見書頁泛黃，小心拿過來，硬著頭皮在燈下打開來看。

    袁文敏在一旁坐著相陪。

    風水堪輿自有一套晦澀的術(shù)語，又豈是他這外行能看得明白，王十三看了半天，一個字都沒往腦子里進，偏還要裝作很感興趣的模樣，天知道他這會兒多想像楊蘭逸那樣，問問袁文敏，這郎月齋里有沒有話本可看。

    管家將茶端來，王十三趁機放下書，道：“有這等機會太難得了，我想在這里多呆一會兒，二公子去照看袁大家吧，叫管家在這里陪著就行?！?/br>
    頭一回袁文敏還當對方客氣，等王十三皺著眉頭，過會兒又如此說，他才意識到對方大約是看書入迷，嫌他在這里分神。

    他這才站起身，吩咐管家好生伺候著，提了燈籠告辭而去。

    袁文敏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三個人，王十三心疼文笙站了半天，先沖她努努嘴：“你也坐，又沒外人，瞎講究什么?！?/br>
    ……管家低著頭，很想將自己這個外人縮起來。

    文笙和王十三趁機交換了個眼色。

    王十三以目示意管家，這人看上去一點兒也不蠢，與其一套話便被人家發(fā)覺，還不如直截了當，叫他無法回避。

    文笙微微頷首，走了兩步，在袁文敏空出來的那張椅子上坐下來。

    王十三將那本放下，示意管家近前來。

    “你叫什么名字，在袁家呆了多少年？”

    管家有些疑惑，老實答道：“回世子爺，小的叫袁墨，在袁家已經(jīng)呆了三十多年，連這名字都是袁大家給起的?！?/br>
    文笙細細觀察他的神情。見袁墨說話時透著坦然，還隱隱有些自豪，顯然是以能得袁陽親自起名為榮。

    三十多年的仆人，應(yīng)該靠得住了。王十三放下心來，又問：“我聽說前幾日，譚五先生來過？”

    袁墨一聽這話神色微動，立刻低垂下眼睛。答道：“是。譚五先生也來過朗月齋，當時坐的就是世子爺現(xiàn)在坐著的這把椅子。”

    王十三一聽來了興趣：“哦，這么說也是你在邊上伺候的？”

    袁墨卻道：“譚五先生在朗月齋里呆了兩日。同袁家上下都有不少接觸?！?/br>
    這時候傻子也知道他們大半夜來這里裝模作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文笙索性不再避諱，出聲道：“還請袁管家好生回憶一下，由頭至尾說說。他都做了些什么?！?/br>
    她到不怕袁墨回頭告訴袁氏兄弟，正常情況下告狀是肯定會告。而譚五先生能進入朗月齋是得益于譚家的地位和他的名聲，只要沒什么怕見人的，想來袁家也不會為他保守秘密。

    關(guān)鍵在于袁家還指望著董濤所扮的穆神醫(yī)能治好袁老爺子的病，文笙猜測袁氏兄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