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jié)的，怎么方便怎么來，她們姐妹要結(jié)個伴就一起逛，不用管我老婆子了，我隨便在這條街上轉(zhuǎn)轉(zhuǎn)，一會兒累了就回家?！?/br>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有人叨擾。

    侍從領(lǐng)命而去。

    兩府的馬車都停在路邊，等著看燈班子過街，想是夫人吳氏會意，沒有引著林世南的夫人過來。

    文笙問江老夫人：“夫人同將軍夫人是堂姐妹，是不是很要好？”

    江老夫人拍拍一旁王十三的手：“女子一生的依靠是在夫家，靠丈夫，靠兒子，當(dāng)年你舅媽嫁過來三年沒有動靜，吳家還想著再送個姑娘來呢，是你舅舅斷然拒絕。你們要記著，過日子肯定會有難處，有不如意，只要夫妻兩個一心一意，彼此扶持，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王十三初聽外婆說江審言如何情深意重，不由撇了下嘴，待聽著最后這兩句，才正經(jīng)起來，道：“外婆放心，我們往后一定好好過日子?！?/br>
    江老夫人笑著點了點頭。

    喧囂聲中，燈班子自長街另一邊過來。

    這一隊大約有四五十人，前頭七八個人臉帶面具敲鑼打鼓地開道，后面長長一隊。座燈如火樹瓊瑤，走馬燈回旋轉(zhuǎn)影，另有十幾人載歌載舞跟在最后。

    柴壽家的撩了車簾子，以便江老夫人和文笙瞧熱鬧。

    文笙只簡單掃了兩眼那些美輪美奐的花燈，注意力便被諸人臉上的面具所吸引。

    其實不但是燈班子諸人，街上賞燈的也有不少戴了面具，面具上面涂著彩繪。有的蒙了鼻子往上。有的則覆蓋了整張臉。

    這是儺戲的臉殼子，看上去有的英武，有的斯文。有的兇狠，有的嫵媚。

    看來選擇上元節(jié)動手，確實得天獨厚。

    燈班子過去，江林兩家的隊伍也要在這三泰街的街心分道揚鑣。因著江老夫人是長輩，林吳氏那邊堅持讓這邊先行。

    馬車輪子轉(zhuǎn)動。兩下里錯身而過。

    文笙留意向外看，她在悄悄觀察對方。

    林世南的家人和門客，之前她都沒有機(jī)會見著，原本以為明天需得見機(jī)行事。抓個有足夠分量的人質(zhì)來交換云鷺，沒想到今日能在大街上遇到。

    林府那邊兵士簇?fù)碇v馬車，第一輛林吳氏坐著。車簾半打，里面沒有點燈。

    后面兩輛離得稍遠(yuǎn)。

    馬車周圍是十余匹高頭大馬。馬上騎士雖然都穿著家丁服色，但模樣英武彪悍，一看就是練家子。

    其中一人身前還坐了個六七歲的小胖子，穿著大紅緞子棉襖，脖子上掛著金項圈，一臉的興奮，正扭著身子和車?yán)锏娜苏f話。

    林世南的長孫。

    車輛前行，文笙突然皺了下眉，下意識將身體向車內(nèi)縮了縮。

    騎士當(dāng)中有一人看著眼熟，雖然天黑，他又穿著下人的衣裳，文笙還是一眼便認(rèn)出來，林經(jīng)！

    他怎么也出來了？

    鐘天政和元愷呢，難不成在他旁邊的車?yán)铮?/br>
    鐘天政是一心只做“大事”的人，他會閑著沒事出來逛燈？

    還是與自己一樣，是出來踩點的？

    他意欲何為？

    文笙以目示意王十三，想叫他找個機(jī)會悄悄跟去留意一下。

    王十三欠了欠身，復(fù)又坐下。

    文笙今天沒有帶琴，樂師離了樂器，與尋常人無異。

    文笙明白他的顧忌，微微搖頭，手在寬大的袖口上拂了拂。

    出來鬧市，她也不放心，準(zhǔn)備了短笛和袖箭，就算有變故，也能應(yīng)付一陣。

    江老夫人沒看到兩個年輕人眉來眼去，笑道：“不遜啊，你這么扭來扭去，是不是坐不住了，想出去逛逛啊?！?/br>
    王十三嘿嘿而笑：“外婆，我去買個面具戴?！?/br>
    這時候他們的馬車已經(jīng)離開了方才的巷子口，人流一擠，由中隔斷，再看不到對方。

    江老夫人知道外孫性子活躍，笑道：“那快去吧，路邊兒就有，別走散了?！?/br>
    王十三應(yīng)了一聲，沖文笙眨眨眼睛，也不用喊停馬車，一撩簾子跳了下去。

    江老夫人雖然叮囑過，說“別走散了”，片刻之后，隨從還是來報，街市上人太多，已經(jīng)不知道將陸少爺擠到哪里去了。

    江老夫人有些無奈，笑對文笙嗔罵道：“這個皮猴?！苯斜娙藙e管他，繼續(xù)往前去。

    文笙一路陪江老夫人閑聊，心里揣測鐘天政想要做什么，不覺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此時眾人已將整個三泰大街逛了個遍，往日里這個時候江老夫人早睡了，此時不禁困倦，掩手打了個哈欠。

    文笙怕累著她，柔聲道：“時辰不早了，老夫人，咱們回府吧。”

    柴壽家的亦道：“是啊，老夫人要是沒看足，咱明天晚上再出來。”

    外孫不在身邊，江老夫人也提不起勁頭兒來，街市上雖然熱鬧，她卻覺著上下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一塊黏，點頭應(yīng)允：“年年都這一套，回府，等明天晚上你們再出來好好玩?！?/br>
    回到府里已經(jīng)差不多兩更天，老夫人立刻洗漱了休息，文笙回到東院，又等了一個多時辰，王十三才回來。

    他帶回三個怒目金剛?cè)樏婢?，文笙今天晚上常見人帶。笑笑收下，?zhǔn)備明天拿一個給童白霜。

    “吳家的車隊逛完三泰街，又去了皇城外頭、壯元橋、府前大街，這一晚上快把嘉通轉(zhuǎn)遍了。我原想著車?yán)镆亲甄姷模团鳇c亂子來一刀結(jié)果了他，誰知車?yán)锏娜艘恢睕]露面，光個林經(jīng)不值得出手。我便丟下他們。又跑了趟林府，沒想到今天晚上林府依舊戒備森嚴(yán)。我怕打草驚蛇，影響明天晚上行動。只得先回來了。”

    文笙趕緊倒了杯水給他。

    王十三接過來一飲而盡，喘了口氣，面帶不甘：“奶奶的，那姓鐘的十有八九就在車?yán)?。?/br>
    文笙含笑道：“就那么想殺他？”

    王十三哼了一聲。偷偷瞥著文笙。

    天底下的人千千萬，要說真正的心腹大患。想叫王十三憋著勁兒想殺之而后快的，只這鐘天政一人。

    文笙將他這反應(yīng)都看在眼里，暗自好笑，伸出柔軟的素手扯了扯他的耳朵。親昵地道：“這是賭得什么氣呢，機(jī)會難得，自然能殺就殺。他要是發(fā)現(xiàn)了咱們，也不會有絲毫的留手。”

    王十三任她拽耳朵。目光變得格外熱烈，上前一步，猛地將文笙抱在懷里。

    王十三不說話，文笙卻明白他心意，手掌輕輕摸著他的后頸安撫他，柔聲道：“好了，這么大的人了，忘了外婆今天晚上怎么教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