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親眼目睹過費文友的本事，他更加堅定了要幫這位顧姑娘一把，以便結(jié)個善緣的想法。身邊其他的人不用說了，一個個粗手粗腳的，字都認(rèn)不全，這位顧姑娘畫畫沒得說，不知道音律上有沒有天賦。她肯為一個已經(jīng)死了的人做到這種程度，來日有了造化也不會忘了將軍府。

    唯一可惜的就是，她是個女子。

    可人的際遇誰又能提前知道，說不定正因她是女子，可以成為第二個譚老夫人呢？

    李曹只是念頭一動間便打定了主意，不再追究陳慕死前到底吐露了些什么，沖著費文友好脾氣地笑了笑，道：“費先生實在是客氣，什么麻煩不麻煩的，捉拿東夷jian細(xì)，保護樂師的安危本來就是我們份內(nèi)的事。要說這次的事，受害的人除了首陽先生，還有一位白家少爺?！?/br>
    他一伸手便將文笙拉到了身前，向費文友等人推薦道：“這位顧姑娘甚是多才多藝，尤其擅長書畫。白少爺這一死，她再呆在離水處境必定艱難。我本想留她在將軍府，可惜顧姑娘不肯答應(yīng)，費先生您這么說，在下到有一個不情之請，能不能看在紀(jì)將軍的面子上，叫她隨你們到京里去，幫她找個安身之所?！?/br>
    費文友在他說話的時候?qū)⑽捏嫌深^至腳打量了一番，淡淡地道：“錄事的意思，這位姑娘想進玄音閣學(xué)習(xí)音律？”

    第四十七章 踏上前路

    李曹雖然之前同文笙就去玄音閣學(xué)習(xí)的事有過一番商議，但事到臨頭，他也沒有什么把握，只能全力為文笙爭取。

    “我聽說在譚老夫人的堅持下玄音閣是有女學(xué)的，顧姑娘若是有這方面的天賦，能得以進玄音閣學(xué)習(xí)我等自是求之不得，若是不成，也不好給諸位添難為，總之還請費先生多多費心，在國師面前美言幾句?！?/br>
    費文友沒想到李曹這位將軍府錄事能為眼前的小姑娘做到如此程度，他又仔細(xì)端詳了一下文笙的外表，嘆道：“我只能答應(yīng)你盡力而為，成與不成還要看她有沒有這份機緣?！?/br>
    玄音閣是收女弟子，可那都是當(dāng)朝權(quán)貴家的小姐們。其中就有譚老國師的嫡親孫女，還有幾位郡主以及大臣之女。

    這些閨閣女子沒事湊在一起彈彈琴寫寫詩，既學(xué)了本事也是一種消遣，真正能掌握那妙音八法真髓的，創(chuàng)學(xué)至今也只有譚家大小姐一人。

    說起來玄音閣女院還從來沒有收過平頭百姓家里出來的閨女。

    李曹得他應(yīng)承，立刻恭維道：“有了費先生這話，事情就算成了一半?！?/br>
    文笙感激地望了李曹一眼，她自忖并沒有做什么事，值得將軍府下這么大的力氣相幫，這份人情只好暫時記下，等日后有機會再償還。

    她先沖著李曹深深一禮，衷心道：“錄事厚意，顧九銘記于心，感激不盡。”又轉(zhuǎn)向費文友，恭敬見禮：“給先生添麻煩了?！?/br>
    費文友矜持地點了點頭，文笙見這模樣，不再多言退到了一旁。

    管他瞧不瞧得起自己，只要他能重視李曹的請托，真正辦事就行。君子一諾重逾千斤，費文友身為玄音閣出來的樂師，自恃身份，既然答應(yīng)了，想來不會轉(zhuǎn)身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后。

    前路定下來，文笙不禁又回頭看了一看橫尸當(dāng)場的陳慕。

    方才這一幕，給她帶來的震撼不但是轉(zhuǎn)瞬間的生與死，還有同前生潛移默化觀念上的沖突，直到現(xiàn)在，文笙還覺著腦袋里亂哄哄的。

    之前不管是聽到傳言首陽先生一首簫曲平亂，還是那“三更雨”戚琴以胡琴制敵，帶給她異樣的感觸都沒有這么深。

    這位費先生用的是什么？是瑤琴，是古來千百樣樂器中的有德君子，文笙前世見慣祖父、父親以它修身養(yǎng)性，寄之以情懷。

    用琴聲殺人？文笙敢肯定，像祖父顧衡那樣的琴道大家根本連一絲一毫這樣的念頭都不會有，他老人家必將之斥為歪門邪道。

    可一張瑤琴在這費文友手下卻迸發(fā)了如此恐怖的力量，祖父當(dāng)年若也會什么妙音八法，隨隨便便撫琴一曲便直接震死了亂臣賊子田賁，哪用搭上顧家滿門姓命？

    前人說“琴者，禁也。禁邪歸正，以和人心?！?/br>
    可這大梁，若無譚老國師創(chuàng)辦玄音閣，傳下琴簫殺人法，樂師們又哪來這么高的地位？

    究竟哪一條路才是對的？

    文笙從來沒有這么迷茫過。

    因為疑惑，她越發(fā)對去京里進入玄音閣學(xué)習(xí)起了興趣，想去親自看一看，研究一下其中的奧妙，才能弄明白孰是孰非。

    這個時候，沒有人在乎文笙心中所想。

    費文友走了，卻有他同門師弟留下來，向齊鵬索要了陳慕的那支洞簫和他隨身攜帶的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至于他的尸體卻是無人過問，在幾個樂師看來，人已經(jīng)死了，又是遺臭萬年的死法，犯不著把個jian細(xì)長途跋涉運回京里去，索性丟給將軍府的人處置。

    李曹自覺該做的事都做完了，是時候返回離水，打發(fā)辛小四去把他帶來的那支人馬招集齊了，又叫齊鵬取出酒來，趁著吃晚飯的時候萬分熱情地向費文友幾個樂師和兵馬衛(wèi)的人請酒踐行，而后由齊鵬負(fù)責(zé)收拾殘局，夜里保護大伙宿營，他則帶著那只百人隊回去。

    文笙滴酒不沾，也沒有人向她勸酒。

    李曹走時，她特意去送。

    按文笙的脾氣，此番李曹送她的人情太大，那個謝字已經(jīng)輕薄到無法出口了，既然日后注定要牽扯不清，那無所謂雙方的淵源更深一些。所以她正式拜托李曹幫她照顧外公一家。

    李曹喝了不少酒，爽朗大笑，道：“這還不簡單，你外公家姓李，本錄事也姓李，若是不嫌棄，日后當(dāng)個親戚走動就是了?！?/br>
    文笙求之不得。

    她這才真正放下心來，來到這大梁數(shù)月，她背著一身人情債，終于要踏上未知的前路。

    惆悵是有，更多的是滿腔豪情。

    這一晚的月亮格外清亮，銀輝遍灑曠野，自遠處傳來時繼時續(xù)的簫聲。文笙深深呼吸，同李曹率領(lǐng)的馬隊揮手告別，這一刻，她感覺自己是真真切切活在了當(dāng)下。

    李曹走后的第二天，文笙隨著扶靈的隊伍前往大興。

    開始的幾天平平淡淡，沒什么好說。

    費文友只在第二天休息的時候，命她即興畫了一幅畫，他們師兄弟幾個私下傳閱了一番，在那之后雖然沒有怎么關(guān)照她，可也沒有特意刁難。

    數(shù)日之后眾人到達梧城，在這里與大興兵馬衛(wèi)派來接應(yīng)的人馬會合，扶靈的隊伍一下子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