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的困局，也叫將軍府如獲至寶。將軍府錄事李曹一得了消息便即刻傳信入京，自有專人為紀(jì)將軍奔走。

    眾人也就此好好了解了一番那瘋?cè)唐涞牡准?xì)。

    知道的一多，連傅長沙都喪失了信心。這人極擅長易容，行蹤詭秘，而且出手狠辣，常常殺人后神不知鬼不覺遠(yuǎn)遁，這幾年為東夷做下了許多大案，從未失過手。

    想想這樣的一個殺手，再想想這段時間離水城的戒防，所有人都覺著那商其應(yīng)當(dāng)早已經(jīng)離開了離水縣城，不知避去了何方。

    短時間內(nèi)怕是抓不到人了。

    隨著許多外鄉(xiāng)人涌入離水，四城的布防開始變得形同虛設(shè)，白士元、傅長沙等人多了許多公事要忙，先前大牢里關(guān)押的犯人也開始陸續(xù)往外放。

    但這其中并不包括顧大夫婦。

    這也是白士元付給文笙的酬謝之一。

    兩起命案到這里已經(jīng)有了定論，李曹等人沒有虛言，按之前所應(yīng)諾的，將各方為首陽先生開出的賞銀盡數(shù)給了文笙，文笙和白麟遠(yuǎn)合作的那幅“山有浮云樹有風(fēng)”白士元盡管異常不舍，還是將它還給了文笙。

    兒子的名章已經(jīng)收回來了，總不能連幅畫也不給人家留。

    除此之外就是收拾那趙善道，文笙可不是個善忘的人，更不會以德報怨，他們是怎么逼迫她的，怎么逼得前身那個只有十五歲的小姑娘投繯自盡，一筆一筆她都記著呢。

    白士元早知趙善道是個不怎么規(guī)矩的jian商，以前不過是他沒有得罪到自己，看在逢年過節(jié)孝敬不少的份上，懶得理會。

    這次既然要查，趙善道那些齷齪事很快就擺到了桌案上。

    趙記米鋪以次充好，賣出去的糧食偷斤減兩，加水拌濕、夾雜谷糠殼子都是常事。這還不算，趙家還放高利貸，官差們又在顧大做掌柜的衣裳鋪?zhàn)永锼殉鰞杀举~冊，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為了逃避官府征稅。

    除了走私以及販賣私鹽，趙善道幾乎將大梁商賈能觸犯的律法犯了個遍。只查出來的這些，若是認(rèn)真追究起來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白士元看文笙還坐在案旁翻看口供，不禁心驚：“這姑娘是有多恨那姓趙的，沒聽說他們兩家有這么大的仇怨啊。”忍不住問道：“這些還不夠嗎？”

    其實(shí)文笙不但在看幾家鋪?zhàn)拥摹白镒C”，同時也在對照著翻看里相關(guān)律法的規(guī)定。

    聽到白士元問話，她放下筆，肅然答道：“典史，我看這幾項罪狀，最重的就是匿稅這一條，按律笞八十，其余都是沒收錢財，或以家產(chǎn)抵罪。再者我想請問典史，這賬本趙善道并沒有簽字蓋章，他若是推說對此并不知情，又該如何處置？”

    白士元難抑心中驚訝，道：“若無真憑實(shí)據(jù)，只好做賬的掌柜多吃些苦頭，不過該沒收的財產(chǎn)不能少?！?/br>
    文笙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啊，如典史所說，他不過推出只替罪羊，損失些錢財，那點(diǎn)銀子相比他多年所斂不過是九牛一毛，況且若我沒有想錯，商人匿稅在當(dāng)今之大梁頗為普遍，遠(yuǎn)的不說，單說離水，若真按朝廷規(guī)定的賦稅征收，全城商家只怕要倒閉大半。若是懲戒了姓趙的既不能使他惡名遠(yuǎn)揚(yáng)，又使得全城百姓因他不安，那又有什么意義？”

    白士元看著她良久未語，他早該意識到這姑娘和他那一門心思只知道畫畫的兒子不同。

    白麟遠(yuǎn)眼里除了畫看不到別的，可這顧姑娘看事情的眼光卻很是長遠(yuǎn)，可惜她是個女子，從來能人異士不怕出身低微，她這樣的若是運(yùn)氣夠好能嫁個譚老國師那樣的丈夫，好好輔佐，也能成就一段佳話吧。

    這么說起來，是兒子麟遠(yuǎn)配不上她，也沒有這樣的福氣……

    白士元心中千折百回，臉上卻沒有顯露分毫，同文笙道：“要這么說這些口供里不會有你想要的東西。商鋪里的婆子伙計都慣經(jīng)是非，長一身不打不服的賤骨頭，要問攸關(guān)生死的私隱，不用刑怎么會吐露？”

    有道是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文笙想要的不是胡亂構(gòu)陷趙善道等人入罪，而是一樁真正的鐵案。

    她不相信設(shè)下那般圈套對她的趙善道和顧大兩口子會是初次干那種缺德事，私下里肯定還有觸犯刑律的勾當(dāng)。

    官府給她的賞銀，她準(zhǔn)備留下少許自己用，其它都交給李氏。

    在離水，有娘家人養(yǎng)著李氏，又有白士元、傅長沙幾個暗中關(guān)照，總能叫她過得衣食無憂，實(shí)在不行就干脆找人另嫁，趁著年紀(jì)不太大，還能再次生育。

    所以文笙在走之前必須要將能威脅到李家的趙善道、顧大等人徹底解決掉。

    事情解決起來比文笙想的容易，或者說趙善道等人比她想的更加不堪。

    重刑之下顧大兩口子很快招供，幾年前趙善道看中了個娘家在外地的新寡/婦人，姜氏以做守孝的衣裳為由把人誆到了鋪?zhàn)永铮w善道用強(qiáng)之后想把人收為外室長期霸占，小寡/婦抵死不從，趙善道無奈，只好把人賣到了外地的窯子里，那婦人后來是生是死再無人知曉。

    逼/jian良家婦人賣入娼門，只這一件按照便夠充軍砍頭的了，等趙善道下了獄，類似這樣作jian犯科的事還交待出來不少，文笙這才放了心。

    像那婦人雖被賣得不知去向，整件事查起來卻有跡可循，姓趙的作惡，顧大兩口子是幫兇，不怪老天爺此時假自己的手叫他們認(rèn)罪伏法。

    轉(zhuǎn)天連云鷺都被從牢里放了出來，城里的戒防逐漸撤去，除了到處還張貼著懸賞那只東夷瘋狗的畫像，兩起命案已是塵埃落定。

    文笙告別了白士元和傅長沙等人，從縣衙出來回轉(zhuǎn)李家。

    她覺著該是自己和李氏以及李家人好好談一談，然后離開這個縣城的時候了。

    第三十九章 追究的意義

    回到李家，文笙先同李家人說了趙善道和顧大兩口子如今的境況，這幾個人案子犯了被下了大牢，家產(chǎn)抄沒，日后縱能留得性命也會遠(yuǎn)遠(yuǎn)地發(fā)配，再不可能給李家?guī)戆朦c(diǎn)威脅。

    李榮到是可以趁機(jī)將李氏正式接回來，顧大的幾個兒女在離水頭都抬不起來，哪還敢出面阻撓。

    這是先前最叫李家人犯愁的事，就這么叫文笙悄無聲息地處理完了，用的還是霹靂手段，出手便置對方于死地。這樣的顧文笙，叫他們既覺陌生又深感害怕。

    文笙便舊事重提，告訴大家她準(zhǔn)備離開離水，到別的府州走一走看一看。

    外公外婆以及舅舅李榮這些人都好說，文笙之前便看出來，他們早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