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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扎著幾顆釘子,確實影響氣血,不過也不算什么大事。死生有命,順其自然?!?/br> 老住持雙手合十,頌了句佛號,搖搖頭:“原本你也未必會比張勁松活得久。不知他舍命救你,到底值不值得?!?/br> 諸葛純鈞睜大眼睛,死死盯著老住持的后腦勺,目光都能把他光禿禿的后腦勺灼出洞來。盯了半晌,才失魂落魄地問道:“舍命救我?” 老住持原本以為諸葛純鈞是知道當時的情況的,才隨口這么一說。但看諸葛純鈞的震驚不像作偽,更何況跟他也沒有作偽的必要。老住持思考再三,變成鋸了嘴的葫蘆,一句話都不說了。 諸葛純鈞猛然就覺得不太對。當時房間里除了貪狼一共三個人。倆死了,一個重傷昏迷。除非貪狼自己說出來老乞丐救了諸葛純鈞,否則老住持是絕不可能知道的。思索片刻,諸葛純鈞問道:“大師可是貪狼的人?” 老住持很詫異地回頭看了她一眼,顯然不明白這跟在自己身后的年輕人在胡言亂語什么。 諸葛純鈞又追問道:“那當年城西滅門慘案,是張前輩自己告訴你的嗎?” 這次老住持開口了,聲音十分干澀:“當時我是翡翠樓的老板,張勁松的結(jié)義兄弟。翡翠樓提前得到情報,水府被下了格殺令,張勁松也在目標名單里。去執(zhí)行格殺令的隊伍,就算十個張勁松也打不過。我一時糊涂,想把他留在翡翠樓保一條命。命是保住了,人也廢了。都是孽障?!?/br> 說話間老住持已經(jīng)領(lǐng)著諸葛純鈞到了張勁松的墳前。張勁松的墳和亂葬崗其他野墳比起來絲毫不出眾,墳頭歪歪斜斜地插著一根比手掌寛不了多少的小木板。借著東方已經(jīng)泛出的魚肚白,諸葛純鈞能看到小木板上刻著“張勁松”三個字,筆鋒凌厲,想來是老住持的手筆。小木牌已經(jīng)在兩年的風吹雨淋中朽壞得十分厲害,估計再過不了幾年就要徹底化進泥土里了。 諸葛純鈞深吸了口氣,跪在張勁松墳前磕了個三頭,默默地站起來。 老住持變戲法一樣從懷里掏出一張紙:“他說他百年后,誰第一個來他墳頭探望,這個就給誰?!?/br> 諸葛純鈞有點顫抖地接過那張紙,展開一看:內(nèi)容十分熟悉,正是那張老乞丐按了手印的城東李寡婦的地契。 第二十二章 新閣主 拿著地契,諸葛純鈞便打算順手回去看看。反正一時半會兒大概沒什么希望找到聽雪閣。趁著天沒大亮,她故技重施,翻過長安城墻進了城。 諸葛純鈞沿著熟悉的小巷子一路小跑,走到自己住了幾個月的院落前。小院門沒鎖,她一推就走了進去。令她驚訝的是:院子里絲毫看不出爆炸過的痕跡。里面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看上去都和兩年前沒什么不同。 諸葛純鈞本以為自己要看到的是滿目瘡痍,一度覺得自己走錯了地方。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地契,又退出院子仔細確認了一遍方向,才重新走回院子,敲了敲正房的房門。 沒有回應。 諸葛純鈞推了一把,門沒鎖,很輕松地被打開了。 這間屋子是爆炸的主要地點,看樣子是完完全全被翻新了一遍。屋子里的陳設和老乞丐在時全然不同:沒有床。有張很寬大的書桌,還有七八把把椅子,把整個房間擠得滿滿當當。 諸葛純鈞盯著室內(nèi)陳設愣神的時候,身后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哪條道上的朋友?” 諸葛純鈞完全沒聽出來背后有人,被嚇得一個激靈,本能地拔劍回身。 身后的人已經(jīng)向后滑開了一丈有余,站在院子里,有點不確定地說:“阿鈞?” 諸葛純鈞此時才看清這個人的身形樣貌,正是沒有易容的容君行。她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容君行?你沒死?” 容君行神色變了幾變,最終定格在一個激動得表情:“你還活著!” 諸葛純鈞深呼吸了一次,平靜下來,終于明白:當時邱靜大概是怕她還要逃離諸葛府,告訴她容君行已經(jīng)死了。而容君行還活著,那老住持知道張勁松是為了救她而死也有了合理的解釋。大概容君行知道整件事情是怎么發(fā)生的,而且把事情告訴了為張勁松收尸的老住持。 諸葛純鈞和容君行一起走到當年兩人的臥室,屋里陳設一點都沒變。諸葛純鈞很自覺地坐在自己床上,問容君行道:“這宅子是你翻新的?” 容君行點點頭,一五一十地講了諸葛純鈞暈倒之后發(fā)生的事情,對自己扔下她先跑也沒隱瞞:“當時你暈倒在地上,貪狼向正房里扔了些□□。你和張老伯離窗口很遠,我站在窗邊。如果我試圖先回來搭救你倆,再一起從窗口逃跑,很可能是三個人一起被炸死的結(jié)局。這件事我做得確實不地道,不過生死關(guān)頭保命幾乎是本能。張老伯的反應倒是讓我對他刮目相看了?!?/br> 諸葛純鈞點點頭,表示很能理解容君行的選擇:“要是我當時醒著,大概也不會想著救人。□□爆炸的速度太快,來不及婆婆mama?!?/br> 容君行笑了笑,說道:“我為這件事內(nèi)疚了很久。今天看到你沒事,我心里也舒服了很多。爆炸發(fā)生之后幾天,貪狼都守著這座院子,我沒能及時回來看看。等貪狼走了,我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把張老伯的尸體搬到了亂葬崗,而你直接不見了。我托人四處打聽,先是聽說你直接死在了爆炸里,尸體被許虹領(lǐng)走了。后來過了好一段時間,又聽說你爆炸之后傷勢頗重,回到諸葛府,再沒養(yǎng)將過來。昨天汴京的朋友還給我?guī)Я嗽挘f你已經(jīng)死了?!?/br> 諸葛純鈞算了算時間,容君行還真是消息靈通。幾乎就是“諸葛純鈞”死了的消息一出,汴京就有人把消息帶出來。容君行收到消息的時間竟然比諸葛純鈞馬不停蹄從汴京到長安還早些。 見諸葛純鈞不說話,容君行問道:“釘子怎么樣了?” 諸葛純鈞有點悶悶地抬起頭:“就那樣。疼起來要人命,不疼的時候也沒啥影響?!?/br> 見諸葛純鈞談興不濃,容君行也沒多問,只說道:“看你的樣子像是一夜都沒睡了。你先休息。你床鋪上的被褥都是新的,沒人用過。我出去坐診,中午帶些酒菜回來細聊?!?/br> 諸葛純鈞確實很乏了。一夜里她的心情大起大落,老乞丐、容君行、玉佛寺、聽雪閣,這些詞匯在她安分呆在諸葛府這兩年都徹底淡出了她的生活,今天突然一股腦地一起被從記憶的某座墳里掘出來,生龍活虎地告訴她:那個眼尖嘴賤愛財如命的老頭子,為了你而死。連當年叫過你“娘子”的人都沒在危難時刻伸出一只手,老乞丐卻舍了命幫你。 這種欠人一條命的感覺很沉。諸葛純鈞把自己扔到床上,疲倦的腦袋里昏昏沉沉紛紛擾擾,卻怎么都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