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從暗房出來時，天色微熹。

    拉開窗簾，將茶幾上的照片撕碎了，扔進(jìn)垃圾桶里。脫下昨天的棉質(zhì)布衫，換上真絲睡衣，阿善走到廚房，為自己倒了杯紅酒。

    從旅游雜志辭職后，她一直在為郁博雅開辦新公司奔波。深藍(lán)的合同明年才到期，他手頭工作不少。一系列流程和手續(xù)，招聘，草擬合同等諸多雜事，幾乎都是阿善一手cao辦的。

    現(xiàn)在她可以徹底歇下來了。

    她端著酒杯，走到陽臺，身體趴在扶手上。

    云水苑樓下的花園里，早鍛煉的人們都還沒有出來。有鳥兒在樹林間啼鳴，清脆的鳴叫一直傳到了樓上。

    極目遠(yuǎn)眺，太陽尚未跳出地平線。東方呈現(xiàn)一種朦朧的灰藍(lán)色調(diào)，幾片云彩從上京上空向著遠(yuǎn)方緩緩飄去。不遠(yuǎn)處，高樓林立，高架橋上的車流已經(jīng)早早醒了。

    天空朗闊，今天又是一個好天氣。

    阿善啜了一口酒，注視著那片在清晨中不停變幻的美麗天空。二十分鐘后，太陽破殼而出，幾公里外的上京第一高樓折射出橙紅的晨曦，美不勝收。

    阿善瞇起眼睛直視它，那萬丈光芒幾乎讓人眼盲。

    她將酒杯置于眼前，透過艷紅的顏色望著浮夸變異的城市。

    徐禮善，你有光嗎？還是依賴著別人而活。

    她一口喝光了杯底的殘酒。

    祖父病情穩(wěn)定后，阿孝就把他們接到了上京，安頓在郊區(qū)新買的別墅中。那里靠近鄉(xiāng)下，空氣清新，適合老人養(yǎng)生。他還請了一個專業(yè)的醫(yī)護(hù)人員，一個家政阿姨，專門照顧爺爺和姑姑。

    阿孝的公司現(xiàn)在擴(kuò)大到了二十個人，目前管理著十幾個賬戶，數(shù)百億元資金。

    風(fēng)平浪靜。

    于是阿善想，她似乎可以離開一段時間了。

    三十分鐘后，她在網(wǎng)上定了一張飛往西貢的機(jī)票。

    兩天后，西貢的馬路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阿善，拖著21寸拉桿箱，不時轉(zhuǎn)動著脖子，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蝗蟲般的摩托大軍中。

    越南、柬埔寨、老撾、緬甸、泰國。

    一個人，一只40公升的背囊，一本LP，一臺佳能單反相機(jī)。從夏天走入了冬天。

    有時獨身，偶爾和人結(jié)伴拼車走一程，最后走到泰國，阿善決定在那里住滿三個月的簽證期。

    她在清邁滯留最久，住了將近一個月。

    這座古城從骨子里透著安逸閑適，吃喝玩樂一應(yīng)俱全，而且價格低廉。

    天氣炎熱，白天的馬路邊上，有老太太在售賣鮮花。

    許多退休的歐洲人在這邊養(yǎng)老，咖啡攤在街頭隨處可見。

    阿善對景點沒有興趣，整日拿著相機(jī)，穿街走巷地游蕩。

    Tha Phae Gate的城墻下，有新人在拍攝婚紗照。鴿群盤旋降落下來，啄食著游客投喂的食物。

    周六周日步行去夜市。

    小吃水果點心沙冰飲料，各種當(dāng)?shù)孛朗硵傋訑[滿了縱橫的街道兩旁。香薰手工藝品香皂錢包掛件首飾，琳瑯滿目的飾品，令人目不暇接。

    阿善喜歡清邁的小巷子，藏著不起眼的美食店。本地原汁原味的食材，對亞洲人的胃十分友好。印度菜，意大利菜，英國菜，中餐，泰北菜，燒烤，自助，天天換著口味嘗鮮。

    也喜歡在清晨和黃昏時的菜市場，因為有最新鮮的水果出售。幸運的話，能在黃昏買到打折品。蓮霧清脆可口，她一次可以吃下4、5個。

    阿善每天晚上給弟弟打一通電話，向他報個平安。阿孝每次都要問上一遍什么時候回來。

    阿善笑言，“回來爺爺也是安排我去相親?！?/br>
    “不想去嗎？”雖然是相親，但是他和爺爺挑選出來的都是很優(yōu)秀的男孩子。

    “嗯，不喜歡。”阿善肩膀夾著手機(jī)，邊說著話，邊蹲下身去點蚊香。

    “明年我就26歲了，爺爺想讓我在你前頭成婚。弟弟先結(jié)的話，別人會議論的?！卑⑸埔部鄲乐?，“jiejie可能嫁不出去了呢?！?/br>
    “不會的?！卑⑿⒄f。長成這樣都嫁不出去的話，歪瓜裂棗們怎么辦？

    體貼的弟弟說：“嫁不出去的話，我養(yǎng)你。”

    “要么，我找個泰國男人嫁了算了？這里的男人挺溫和的，像草食動物，就是懶了點，女人倒是非常勤勞能干?！卑⑸崎_起了玩笑，“啊，前天這里有馬拉松，有個維持秩序的警察帥呆了，他也看了我好幾眼，應(yīng)該同他搭訕要個號碼的……”

    阿孝打斷她：“jiejie?！?/br>
    “嗯？”

    “我們私奔吧？”

    “……”

    “善善？”

    “……奔個頭，能跑到哪里去??？你想做黑戶嗎？” 阿善扶額。

    阿孝低落道：“jiejie，我去接你回來吧，你都離開5個月了?！?/br>
    “好啦。我下周去Krabi，看看Konta的海，然后在過年前一定回來，不要擔(dān)心。”

    “姐。”

    “嗯？”

    阿孝還在宸元加班，坐在真皮靠椅里轉(zhuǎn)了一圈，望著暮色四合的窗外。他遲疑了幾秒，問阿善：“霍振有聯(lián)系你嗎？”

    阿善一愣，“沒，怎么？”

    “他前天打過我電話，我對他說了你在泰國……姐，他會不會來找你？”

    阿善默了一下，然后說：“不會的。阿孝，霍振他是個驕傲的人。jiejie甩了他，男人都是要面子的?！?/br>
    阿善可不希望他來。她才剛剛?cè)∠艘欢位榧s。

    *

    四天后，Krabi，甲米。

    阿善問旅館的主人Ploy要了一把砍刀。

    Ploy是一個23歲的泰國女子，有著熱帶人的微黑膚色，臉蛋小巧漂亮。一個人守著這家位于Krabi鎮(zhèn)上的寶石旅館。

    阿善坐在大堂門口的長方形木桌前，一邊劈著椰子，一邊同她用英語閑聊。

    年輕美麗的ploy很熱情，她告訴阿善，房子是她父親的。她父親是個農(nóng)民，喜歡畫畫，有一座橡膠園，白天一直在那里。他不喜歡待在城里，一般晚上才回來。父母分開多年，卻都沒有成立新的家庭。有時候男朋友會過來陪她。

    阿善走進(jìn)來的那天，向她詢問有沒有空房。當(dāng)時她的男朋友也在場，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一身古銅色肌膚，笑容靦腆。大男孩幾乎天天都會來旅館看望女朋友，偶爾幫她做點活計。

    “男朋友今天不來嗎？”阿善問她。天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