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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畫棟,九曲連廊,古樹名木,奇石碧湖,處處都是外頭的平常百姓根本想像不了的奢靡和匠心獨具。 梔子花喜陰涼,她記得花園西北角的碧漪湖畔就有不少。果然下了九孔橋,微風拂面,鼻端彌漫著清雅宜人的梔子花香。循著花香一路前去,轉過嶙峋的假山一角看到了一叢叢開得極好的梔子花。 她正要走過去,卻聽見假山背面有小聲的談話聲,隱約間聽見“九少爺”幾個字。她心下生疑,不由得停下腳步,談話聲便傳進了她的耳朵里。 “大姐,春柳jiejie都說九少爺定能杏榜題名的,到時候我們這些人就能飛黃騰達了?!?/br> 另一個聲音有些恨鐵不成鋼:“還杏榜題名呢,你可別傻。這進士舉人是那么容易中的,有多少人考的胡子都白了也沒考中。九少爺現(xiàn)在只是個秀才,你能知道他何時中舉?要是五年八年十年不中呢?你也不小了,要為將來謀劃謀劃。不拘哪里,至少比你現(xiàn)在油水多吧。九少爺如今常年在書院,你們這些人就守著個空院子,別說賞錢了,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四蕙你知道嗎,咱們家對門的那個蓮花,已經(jīng)是夫人院中的一個三等丫鬟。上個月我回家時她娘正在炫耀,蓮花不過送了個物件到麒少爺那里,正巧趕上麒少爺心情好,讓jiejie們抓了兩把錢給她,足足有一百來十個錢呢,真真是好造化。“ 四蕙又問:“那我離了九少爺,能到哪里服侍?” “咱娘讓你裝病,先挪出來。世子爺就要成親了,按規(guī)矩定要添人的。你也別猶豫了,九少爺過了院試之后,四老太爺可有稱贊過他,或是賞個什么物件算是透個口風?沒有吧,可見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咱娘還說……” 葉棠沒有再聽下去,快步離開走到了碧漪湖邊??粗蝗号峙值腻\鯉朝著她游了過來,大概以為她是來投食的婆子。她懨懨地投了一塊石子,沖散了傻頭傻腦的魚兒。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 若是岳見燊將來哪天真能高中,毫無疑問這些人會像蒼蠅般撲上去說話獻好兒。 反之,他還要受這些捧高踩低的奴才的氣。 “棠棠?”一個清越醇美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葉棠猛然轉身,就見到一張蒼白沉靜的臉上掛著常見的溫潤如玉的笑容,就像喜劇演員一樣,戴上了一張露出八顆牙齒,微微而笑的面具。 她不由道:“燊哥哥,如果你不想笑,不用強顏歡笑。至少在我面前,不必勉強自己。” 岳見燊一怔,陽光照在她發(fā)間簪著的點翠金鳳釵上,閃爍著寸寸芒光。那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盛著一泓清泉,仿佛能吸人魂魄般,讓他不禁深深凝望…… 半晌他轉開頭,望著遠處的美景,眼神縹緲,似是在自言自語:“要科舉入仕,就得中進士,要中進士,先得考中舉人,中舉人就要考秀才。前年皇家有喜,加了恩科,秋闈中有百余人都是上了天命之年的……” 知天命,就是五十歲,即使在現(xiàn)代,也是快退休的年紀了,可卻還在考舉人。 岳見燊先是說了考試的流程,又說到有些人都當了爺爺還在考舉人,他應該是有些擔心吧,擔心他自己將來也是如此??紓€功名極其難,要不然也就不會有后來范進中舉的瘋癲了。 其實,他的未來并不是別無選擇,大可像其他公子哥一樣斗雞走狗的做個富貴閑人。背靠建寧伯府,有個三品大員的爺爺,總不至于沒飯吃。 而岳見燊卻選擇了一條最辛苦的路。 當然也就特別累。 強大意味著辛苦,這是一定的。 可是,不強更累。暫時看上去安逸的生活,到最后會失去選擇的權力——不是要脫離家族,而是在家族的余蔭下,對自己的人生保持一個選擇的權力和能力。這一切的前提,是且只能是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即使這樣做很累。 換做是葉棠,她也會選擇科舉這條路。即使最后沒有考中進士,但至少努力過了。 “我聽大哥說,你們在書院和同窗穿一樣的衣裳,吃一樣的飯菜,輪到值日之時還要打掃學堂、茅廁。燊哥哥是覺得這樣太辛苦了?”沉默了好一會兒,葉棠忽道。 岳見燊怔愣了一下,收回沒有焦點的目光,搖頭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別人做得,我怎就做不得?” “那是書院不夠好?” “當然不是?!痹酪姛稣f得又急又快:“閔山長出身烏程閔氏,本朝至今出了二十位舉人,十三位進士,四位解元,一位探花,一位榜眼,兩位狀元。據(jù)說,他們家的祠堂前的牌坊延綿幾十里,是浙江一景。閔山長是嘉和三十二年的狀元郎,有這樣的師長,是我一生難得的機緣?!?/br> “既然如此,”葉棠歪著頭,閃著大眼睛笑道,“燊哥哥還有什么惆悵的?院試已屬百里挑一,單順天府,趕考的人就多達千人,最后只錄了三十幾人。你真的好厲害啊。一次就考中了?!?/br> 岳見燊這才聽出些味道來。是啊,瓜熟才能蒂落,水到才能渠成。他可以害怕,可以猶豫,但是不能回頭,唯有一心一意朝前走。 比起從前在三房小心翼翼戰(zhàn)戰(zhàn)兢兢,看不清未來的日子,如今他的生活不知好了多少倍——不只是吃穿用度上,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卻自憐自艾起來。 岳見燊慢慢笑起來,仍然是溫和的微笑,但是笑意抵達眼底深處。他望著只齊他下頜的小姑娘,看著她坦然平和的目光,忍不住伸手在她頭頂撫了撫。 “燊哥哥,你這樣笑起來真好看?!?/br> 岳見燊頓時臉上火辣辣的,隨后又面色一白,笑容勉強。 葉棠不禁走近了一步,問:“燊哥哥,你怎么了?” 她圓潤的耳垂上墜著一對赤金鑲紅寶耳環(huán),紅艷艷的寶石只有黃豆粒大小,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一下,一下……打在他心上。 岳見燊鬼使神差就揉了上去,見葉棠不明所以地睜大了眼睛,才驚醒般“嗖”地縮回手。 他一時心虛,說話也磕磕巴巴起來:“你,你耳朵上有塊黑,我?guī)湍悴恋袅恕?,我忘了今天書院的同窗要在聚賢樓請客,我先走了……” 原來如此!葉棠忽略掉因他的觸碰而產(chǎn)生的麻癢之感,松了口氣,目送著他離開。 岳見燊就覺得有道柔柔的視線,緊緊地黏在他的背后。 他苦笑著,脊背挺直,動作卻僵硬起來。 ☆、第五十三章 葉鴻煊的親事在八月底他中舉后, 也塵埃落定。說的是吏部文選司員外郎徐融的幺女徐幼蘭。 過了九月半, 岳見培的婚事近在眼前,建寧伯的門前開始熱鬧起來。 太夫人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