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女色，霜娘同樣從沒聽過他有任何男色緋聞。而在這時(shí)代，只要正常娶妻生子，私底下好的是男色還是女色都沒人側(cè)目，周連恭假使有這個傾向，完全沒必要隱瞞，他也很難隱瞞，作為一個成年男人——更準(zhǔn)確地說，作為一個在欲望上面基本不受約束的男人，他瞞不住。

    “六弟妹，別費(fèi)神了?！编嵤蟿袼?，“實(shí)在不行，我就跟他到任上去罷，我躲著他些就是了，想來他也不愿意看到我，我們還是各過各的日子罷了?！?/br>
    鄭氏灰了心準(zhǔn)備認(rèn)命，霜娘卻又躊躇起來。她原來是覺得，哪怕周連恭不提，鄭氏都應(yīng)該主動跟著他去任上才好。可現(xiàn)在這樣，真的把鄭氏逼去，時(shí)時(shí)刻刻活在周連恭的冷暴力里，摧殘身心，對鄭氏又哪里是什么好事呢？

    ——不、不對呀！

    好似一道光劈入靈竅，霜娘忽然如醍醐灌頂，一下子醒悟過來。

    周連恭討厭鄭氏跟要鄭氏隨去任上根本是矛盾的兩件事，不該并存才對！

    她激動得拉了鄭氏的手道：“三嫂，你險(xiǎn)些把我繞住，你就沒想過，三爺既然這么討厭你，又怎么會叫你去任上呢？把你留在府里，他獨(dú)個去上任，不是兩下里都省心？”

    鄭氏傻傻地眨了兩下眼：“好像是這樣？”

    她不確定地看霜娘，霜娘一百個肯定地沖她點(diǎn)頭：“就是這樣。你不要東想西想的了，趕緊回去收拾行裝，不管以后是怎么樣，這個轉(zhuǎn)機(jī)你必須要抓住。你想，你們成婚都七八年了，你要膽小錯過了這回，再往下拖，還拖得起嗎？”

    鄭氏本心里仍是害怕，不想去，但她自己的意志很不堅(jiān)定，霜娘先前為難是沒定主意，一旦定了主意后，不管是說服她還是碾壓都不費(fèi)事，直接起身把她拽起來。

    一邊推著她往外走一邊還勸她：“你才剛不是還傷心沒孩子？這次出去就是機(jī)會了，跟三爺?shù)母星閷?shí)在不成就算了，想法有個孩子，你下半輩子就有了靠。哪怕之后你還不想搭理他呢，那就不搭理好了，你自己也能過?！?/br>
    “不是我不理他，是他不理我。”鄭氏紅著臉辯解，口氣已很是松動了。

    孩子的話其實(shí)銀柳也勸過她，但是是把三爺和孩子綁在一起說的，鄭氏想到周連恭就膽寒，連帶著對孩子的渴望都降低了。霜娘的說法又不同，只強(qiáng)調(diào)孩子，不逼著她一定要逢迎周連恭，她聽起來就不那么畏怯了。

    “一樣一樣?！彼锇阉瞥鲩T口，微側(cè)過身子向旁邊耳房里喊人，“銀柳，出來，跟你們奶奶回去收拾行李?！?/br>
    “來了！”

    她話音未落，銀柳已一臉喜色地奔出來了，直向霜娘行禮：“多謝六奶奶，還是六奶奶有辦法。我昨天勸了我們奶奶快一天了，她只是猶豫，急得我，晚上覺都睡不好?！?/br>
    霜娘笑道：“快去吧，別耽擱了，我聽說下月底就要到任了。你們要有什么缺的，或有什么要我?guī)褪值?，都只管再來找我?！?/br>
    “哎！”銀柳脆亮地應(yīng)著，又向霜娘行一禮，才扶著鄭氏走了，嘴上絮叨道：“我的奶奶，你可算明白了一回，你是當(dāng)家奶奶，你不跟著三爺去任上，倒叫個丫頭去，便宜那起子不要臉的賤婢——”

    她歸心切，腳步快，鄭氏被她半扶半拉著本已快出了院門了，忽然臉色大變，反拉住銀柳：“快停下?！?/br>
    銀柳大驚：“奶奶，難道你又反悔了？你可不能這樣??！”

    “不是?！编嵤厦u頭，“你提那丫頭我才想起來，她已經(jīng)在我們院子里了，我又不要她去了，這該怎么說才好？”

    霜娘快步下臺階過來：“怎么了？什么丫頭？”

    銀柳氣得跺腳：“蘇姨娘給的。她知道了三爺外放的事，昨天叫了我們奶奶去，聽我們奶奶的話音里露出來不太想跟著三爺去任上，她不說勸著，還馬上塞了個叫添香的丫頭來，說叫她跟著去服侍三爺。六奶奶聽聽，這名字聽著就不正經(jīng)，我們奶奶當(dāng)時(shí)還真給收下來了！”

    霜娘看鄭氏：“三嫂，你如今不是不給三爺挑丫頭了？”

    鄭氏為難又無辜：“真不是我想的，姨娘說著話就把人叫出來了，我不知怎么回絕——”

    銀柳道：“有什么說的，回去叫她走就是了。奶奶跟三爺赴任是天公地道的事，難道還要給她交待不成？”

    “可她畢竟是姨娘給的，又沒犯錯，我怎么好直接攆回去呢?！?/br>
    銀柳：“那就叫她犯個錯，隨便說她摔了什么東西，手腳笨服侍不好三爺就是了?！?/br>
    “這不是誣賴人，怎么行？唉，要么讓她一起跟著去算了，多個服侍的人，其實(shí)也不礙著什么?！?/br>
    “不行?！?/br>
    霜娘和銀柳異口同聲道，銀柳的聲音還更大些，她聽見霜娘同時(shí)說了，忙把后面的話吞了，道：“奴婢無禮了，請六奶奶先說?！?/br>
    霜娘不以為意地向她笑了一下，銀柳性子是暴了點(diǎn)，可主子軟得綿羊一般，她不強(qiáng)橫起來，日子還怎么過？

    轉(zhuǎn)對鄭氏道：“三嫂，那丫頭若安安分分的，帶著確實(shí)沒什么，可她要不安分呢？爭起寵作起妖來，三嫂不是還得打發(fā)了她？與其到時(shí)費(fèi)手腳，不如直接不要招這個麻煩，反而省事?！?/br>
    鄭氏認(rèn)真點(diǎn)頭：“六弟妹，你說的有道理，只是該尋個什么說法呢，真要依銀柳的話？我——那我就試試罷?！?/br>
    霜娘搖頭：“那不夠清凈，說這個添香手腳笨不要，那要再給你塞個□□來呢？再不要她，事做得太生硬了，倒顯得是三嫂沒理了一樣。讓我想一想，怎么不留這個后續(xù)。”

    鄭氏和銀柳主仆兩都希冀地盯著她，大氣不敢出。

    “對了，你就說你做不了這個主?！边@說法不難尋，霜娘很快想到了：“三嫂，你不牽扯別的，回去只跟那丫頭說，你當(dāng)時(shí)收人時(shí)沒有多想，但這一夜仔細(xì)想起，覺得不妥起來，不該替三爺做這個主，叫她回去。蘇姨娘若不樂意，再叫你去說話，你就咬死了你怕三爺生氣，叫她自己找三爺說去，你不明著回絕她，但也別再答應(yīng)她。”

    至于周連恭那邊，他這么多年都沒收過丫頭，總不成這回忽然變了畫風(fēng)吧？他嘴毒性冷，但在女色這一條上，還真是沒什么可以指摘的。

    鄭氏眼前一亮：“六弟妹，還是你聰明，這樣說好，我就這么說?！?/br>
    她就要走，銀柳卻不放心她，向霜娘道：“我厚顏求一求六奶奶，索性跟著去壓一壓陣罷。我們這位奶奶，面慈心軟得實(shí)在沒了邊，這會說好，回去叫人一撥弄，或是那丫頭一哭一跪求，說不得又變成怎么樣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