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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竹屏風(fēng)上的氅衣,抱在懷里,轉(zhuǎn)身要走,目光落到窗下桌案上,眉頭輕輕一皺。 桌案上有封拆開的信,看上去普普通通,但她認(rèn)得信封上的筆跡。 崔南軒會幾種筆跡,平時處理公務(wù)是常見的臺閣體,信封上的這一種筆跡他很少用到,代表里頭是他的私人信件。 二哥和崔南軒什么時候關(guān)系變得這么好了? 傅云英沒動那封信,拿著衣裳出去了。 雪越來越大,傅云章已經(jīng)坐進(jìn)馬車。 她掀簾進(jìn)去,抖開衣裳,讓他披上。 傅云章微微一笑,披上氅衣,把自己的暖耳取下來,給她戴上,端詳了一下,含笑道:“像兔子?!?/br> 傅云英忍不住偷偷白他一眼。 他失笑,又道:“像月宮里的兔仙?!?/br> 還是兔子。 傅云英摘了暖耳,扣到傅云章腦袋上,也學(xué)著他的樣子端詳他一會兒,笑著說:“那二哥就像西苑里養(yǎng)的麒麟獸?!?/br> 鄭和下西洋時,從大海另一邊帶回幾只國朝從沒人見過的神獸,脖頸極高極長,身高五丈,麋身馬蹄,rou角黦黦,據(jù)說就是傳說中的麒麟。麒麟運(yùn)回京城時,老百姓爭相前去圍觀,萬人空巷,熱鬧空前。 他說她像兔子,那她就把他比作長頸麒麟。 傅云章含笑說:“凡夫俗子,哪敢和神獸相比?!?/br> 傅云英嘴角微翹,掀開車簾看外邊的情景。 天際搓綿扯絮,雪花紛紛揚(yáng)揚(yáng),街道上很快陸陸續(xù)續(xù)累起一團(tuán)團(tuán)白色,這場雪不知道會下多久。 傅云章看著她,眼神溫柔。 彩衣娛妹,她可算是笑了。 …… 大雪一連下了三天,接下來一直沒有放晴,處處白雪皚皚,紫禁城已成了一片冰雪琉璃世界。 霍明錦的案子快要出結(jié)果了,皇上肯定不想一直拖到過年,沈介溪更巴不得立刻就把人拖出刑部斬了,不然后患無窮。 沈黨的動作越來越大。 大理寺上上下下都很忙,忙得沒時間關(guān)注兩個黨派之間的爭斗。他們要趕在年底將去年積壓的案子全部審理清楚,這個時候連小小的雜役都忙得腳不沾地。 傅云英抱著一摞卷宗走過庭院,心里想著刑部那邊那么冷,不知道霍明錦能不能在過年前出來,一個不當(dāng)心,腳下一滑,摔了一跤。 雪一直不化,慢慢凝結(jié)成冰,冰上又覆一層新雪,很容易打滑。 她拍拍手,蹲在雪地上,先把卷宗全部撿起來,免得被雪水打濕,然后才慢慢站起身。 旁邊長廊里響起壓低的吃吃笑聲,大理寺丞走到她面前,笑著問:“沒摔著吧?” 她低頭收好卷宗,拍干凈衣袖上的殘雪,“不礙事?!?/br> 大理寺丞點點頭,道:“吏部崔侍郎今天過來找?guī)追志碜?,得我親自去庫房拿,你先把人迎到正堂去,那邊燒了火盆,比其他地方暖和?!?/br> 傅云英一怔,眼角余光往長廊方向一掃,看到一角緋紅衣袍,還有幾個穿直身的護(hù)衛(wèi)跟在他身后,簇?fù)碇?/br> 剛剛在雪地里摔倒的情景,全被他們看到了。 傅云英嘴角扯了扯。 大理寺丞交代幾句,往庫房那邊走去。 長廊那頭響起腳步聲,護(hù)衛(wèi)撐起羅傘,圍著崔南軒走過來。雪天路滑,他倒是走得很穩(wěn),看都不看腳下,徑直穿過庭院,往正堂去。 傅云英跟在一邊,這一次走得很小心,沒有再摔了。 大堂里果然燃了火盆,里面的雜役看到崔南軒穿一身紅,知道是個大官,忙不迭奉茶捧果,伺候得很周到。 其實不需要她過來相陪,傅云英想,不過大理寺丞還沒來,她就不能走。 崔南軒喝了幾口茶,掃傅云英一眼。 看他站在一邊,低垂著頭,不由想起他剛剛摔倒之后爬起來的樣子,安安靜靜的,哼都沒哼一聲。 雖然是個男子,卻挺像她的。 那時她手里端著的是一盅山藥雞湯。他每晚讀書讀到半夜,她買了只雞給他補(bǔ)身子,她是嬌小姐,哪里燉過雞湯,只知道要注意火候,守著爐子扇了一個多時辰的火。巴巴地捧著湯盅送到書房,積雪很厚,不小心摔了一下,嘭的一聲響。 他在窗前寫文章,看她摔倒了,立刻放下筆出去扶她。 她自己起來了,拍拍手,蹲在地上把湯盅扶起來,仰頭笑著說:“還好我反應(yīng)快,只潑出去一點點,你快趁熱喝?!?/br> 他沒說話,扶她站起來,捧起她被guntang的油湯燙腫的手指頭,輕輕吹氣,把湯盅撂在一邊,說:“我不愛喝雞湯,太膩,以后別燉了?!?/br> 她喔了一聲,有些失望。 裙角上的雪慢慢化了,往下淌水珠。 那盅雞湯到底好不好喝,已經(jīng)不記得了,只記得她蹲在雪地里對他笑,衣裙上沾滿雪。 炭火燃燒的畢剝聲喚醒沉思中的崔南軒,他皺起眉。 霍明錦處處幫著傅云……難道就是因為這個? 一個替身,還是一個男人。 他微微一哂。 大理寺丞冒著雪,把崔南軒要的卷宗送了過來。 崔南軒翻開看幾眼,確認(rèn)無誤,讓身后護(hù)衛(wèi)拿著。 看他要走的樣子,傅云英暗暗松口氣。 崔南軒走到她身邊,腳步忽然停下來,看她一眼,臉上表情淡然,“你隨我來?!?/br> 傅云英眉頭輕皺,看向大理寺丞。 大理寺丞也一臉茫然。 崔南軒道:“這些卷宗看完之后要還給大理寺,你跟我來,我就不另外派人送了?!?/br> 他擺明了非要傅云跟著,大理寺丞摸不著頭腦,想著這或許是好事,畢竟崔侍郎現(xiàn)在如日中天,多少人想巴結(jié)他巴結(jié)不上,傅云倒好,靠山倒了一個,這又來了一個崔侍郎,他們兩可是同鄉(xiāng)啊!而且以前崔侍郎被貶黜的時候,還給傅云當(dāng)過老師。 大理寺丞笑瞇瞇道:“傅云,你跟著崔大人過去?!?/br> 傅云英低著頭,答應(yīng)一聲。 …… 刑部和大理寺緊挨著,她跟在崔南軒身后,進(jìn)了刑部。 崔南軒命人將卷宗按照類別攤開,揮揮手,示意他們出去。 護(hù)衛(wèi)們應(yīng)喏,躬身退出去。 傅云英也要走,崔南軒叫住她,“你留下?!?/br> 她站在和門口最近的一扇窗下,風(fēng)從罅隙往里吹,吹得她一身寒意。 崔南軒坐下,寬大的衣袖拂過書案一角,低頭翻看卷宗,窗外明亮雪光照進(jìn)屋里,籠在他臉上,俊秀的眉眼像是畫筆畫出來的,緩緩道:“我觀你在大理寺期間,明察是非,盡職盡責(zé),不是諂媚之人……你乃堂堂朝廷命官,為什么甘于委身霍明錦,以色侍人?” 傅云英哆嗦了兩下,張口就給她扣罪名,還真是崔南軒的風(fēng)格。 “大人誤會了?!彼淅涞?。 崔南軒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