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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慢慢凝結(jié),抬手在傅云英臉上輕輕捏了兩下,“好吧,不瞞你,我覺得我可能要修養(yǎng)個大半年。” 他笑了笑,靠回枕上,“英姐,你經(jīng)??嫉谝?,你怕書院的考課嗎?” “不怕,反正總是要考的?!?/br> 聽了她的回答,傅云章又是一笑,神色悵惘,“我怕?!?/br> 傅云英一愣。 他接著說:“我很怕考試……每一場都怕,從我第一次考第一開始,母親,其他人,所有人的態(tài)度都變了,我考第一,他們才重視我,不敢欺負(fù)我,所以我每一次都得考第一,我什么都要做到最好,詩詞歌賦,四書五經(jīng),我都要學(xué)……縣試、府試、院試,每一場我都是第一,其他人覺得我很輕松,其實(shí)每一次考試前我都很緊張,緊張得坐立不安……如果我考了第二該怎么辦?其他人看來,第一和第二沒什么差別,對我不一樣……有一次在武昌府的文會上,我沒得第一,沒有人笑話我,可是我回去就病了……我連做夢都夢到那個場景,拿到考卷的時候,我忽然什么都想不起來了,我次次考試落榜,宗族的人又把宅子搶走了,同窗譏笑我,我根本不是什么少年神童,我只是徒有虛名,母親哭著說我不中用……” 他緩緩?fù)鲁鲆豢跉?,“你問過我最喜歡做的事情是什么……其實(shí)我也不明白,但是我知道自己最怕什么,我怕考試……很怕?!?/br> “我的老師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以我的才學(xué),功名不過信手拈來而已,怎么會怕考試?可我就是怕啊……怕得考完一場鄉(xiāng)試,就病了幾個月,這一次從會試考場出來,也是如此。” 說完這一切,他閉上眼睛,呼吸平穩(wěn)下來,仿佛睡著了。 窗外時不時響起小道童們無憂無慮的笑鬧聲,偶爾一道明亮刺眼的劍光閃過,天高云淡,和風(fēng)送暖,枝頭的梅子漸肥。 傅云英一時無言,握住傅云章的手。 傅云章慢慢睜開眼睛,目光落在她臉上,輕輕回握了一下她那雙溫暖柔軟的、緊握著他的雙手,忽然笑了一下,“好meimei,不要告訴別人?!?/br> 他想逗她笑。 她卻笑不出來。 陳老太太只關(guān)心他的考試結(jié)果,他以前生病的時候,誰照顧他? 最大的可能是他自己忍著,因?yàn)楦导胰酥恢浪绾蝺?yōu)秀,如何出眾,如何游刃有余,如何從孤苦伶仃的寒門學(xué)子鯉魚跳龍門成為舉人,沒有人在意他之前吃了多少苦頭,也沒有人知道他生病的事。 還在母親的身體里孕育時,他就不得不背負(fù)起重振家業(yè)的希望…… 他這一生,都是為別人活的。 他怕考試……可是最后他還是會去考的,他對付宗族時手段決絕干脆,不講情面,其實(shí)他生來心腸柔軟,不忍心讓陳老太太失望。 所以他加倍對她好,事無巨細(xì)為她籌劃安排,不止一次告訴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吧?!?/br> 她垂目望著兩人緊緊握在一起的雙手,“楚王要我參加院試?!?/br> 傅云章一驚,神色立刻變得鄭重起來。 “我答應(yīng)了?!备翟朴⑻鹧酆?,“我還小,院試之前的考試檢查沒那么嚴(yán)格,等我再長大幾歲就沒法掩飾了……二哥,我不怕考試,你等著我,我們一起去京城。” 傅云章看著她,有些感慨,慢慢的,嘴角浮出一絲淡淡的笑,“好?!?/br> 第93章 解決 黃州縣,渡口繁華一如往昔。 渡船靠岸,蓮殼和王大郎先下船,然后回頭扶傅云英。 她搖搖頭,下了船,沿著濕漉漉的石階拾級而上。 石階兩旁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挑著?dān)子前來售賣魚蝦蔬果的鄉(xiāng)民大聲吆喝招攬生意,魚腥味太濃了,上下船的旅客紛紛皺眉掩鼻。 傅云英眉清目秀,穿寶藍(lán)色底靈芝連云紋香云紗交領(lǐng)直身,腰系玉絳,腳著皮靴,在船上就有如鶴立雞群,一路上同船商旅都在背地里打聽她姓誰名誰。剛走上江岸,來來往往的行人已經(jīng)有一大半認(rèn)出她來,紛紛上前和她寒暄。 傅家的事情解決了,傅云章雖然錯過殿試,那也是可以做官的貢士,她丹映公子的名聲傳回縣里,現(xiàn)在人人都在罵傅家宗族丟了西瓜撿芝麻,貪心不足得罪族里最有出息的兩個后生,只怕是腸子都要悔青了。 傅云英沒怎么搭理那些人,徑自往傅家大宅的方向走。 縣里的人并不覺得她冷淡,反而愈加奉承她。 東大街冷清了不少,傅云英一腳踏進(jìn)巷子時,街旁的傅家族人呆了一呆,然后嚇得慌忙往回跑,連滾帶爬趕回家,叫所有人回房,關(guān)上院門,合上窗戶,一并連門栓也插上。 雖然兩邊傅家院落砰砰砰砰一片響,但沒人敢說話,嘈雜聲響下是一種詭異緊張的平靜。 傅云英挑挑眉,至于怕成這樣么? 她還什么都沒做呢。 大宅大門緊閉,陳老太太很少出門,也很少請人上門做客。 管家親自出來迎傅云英,告訴她傅容被傅云章送回鄉(xiāng)下陳家去了,老太太為此大發(fā)雷霆,當(dāng)著下人的面打了傅云章,但這一次傅云章沒有妥協(xié)。 說到最后,他嘆口氣,“二少爺剛回來就和老太太吵架,走的時候連飯都沒吃呢……” 千里迢迢回來,鬧了個雞飛狗跳,族里的流水席算是白費(fèi)心了,因?yàn)楦翟普乱獜氐缀妥谧宓娜藙澢褰缦蓿殖鰜韱芜^。 族里的人呆若木雞,這下子終于知道急了,他們先是大罵傅云章攀了高枝就忘了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然后跪下痛哭挽留,最后連婦人們都顧不得避諱,拉著傅云章的手求他三思。 傅云章站在祠堂前,回望跪倒一片痛哭流涕的婦人孩子,輕輕嘆了口氣。 聽到這里,傅云英微微蹙眉。 傅云章的軟肋就是失去庇護(hù)的婦人和孩子,族里的人深知他的脾性,知道他狠不下心腸,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利用他的名聲為自己牟利。 她道:“我來取二哥平時看的書和沒來得及帶走的行李,以后他長住武昌府?!?/br> 管家應(yīng)喏,帶著她去了書房,傅云章不在的時候,琳瑯山房通常都鎖起來,只有她能自由出入。 她領(lǐng)著蓮殼和王大郎收拾箱籠,凡是重要的書冊全部帶走,傅云章平時喜歡的玩器擺設(shè)也都帶上,最后她看一眼庭院池子里的靈璧石,吩咐管家,“今天我急著走,只帶一些箱籠,這些靈璧石你隨后雇幾個妥帖的人送去武昌府。” 聽雨中雨水敲打在靈璧石上發(fā)出的聲音是傅云章為數(shù)不多的愛好之一。 每逢落雨時節(jié),坐在書房里,可聽窗外雨聲琳瑯,她才給他的書房起了這么一個名字。 管家張大嘴巴。傅少爺回來不是為了替二少爺收拾貼身東西,而是幫二少爺搬家吧?怎么連院子里的石頭都要帶走? 傅云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