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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死里逃生,嚇傻了? 護(hù)衛(wèi)們面面相覷了一陣,點頭應(yīng)喏。 傅云英背對著車簾,脫下濕透的衫襖,飛快換上護(hù)衛(wèi)們送來的嶄新衣袍,系好絲絳。 護(hù)衛(wèi)護(hù)送他們下山,剩下的人繼續(xù)往山上去捉拿那伙苗人。 馬車輕輕晃動,她掀開車簾一角,發(fā)現(xiàn)車轅上空空如也,剛才救出她和楊平衷的樵夫守在馬車旁邊,不許任何人靠近馬車一步。 ………… 他們并沒有立刻返回書院,馬車在護(hù)衛(wèi)們的簇?fù)碇旭傔M(jìn)一座幽靜冷清的山莊。 梳雙環(huán)鬟的婢女、戴袱子的仆婦早就在垂花門前等著了,楊平衷被直接送去內(nèi)院,因為他的強(qiáng)烈要求,管家將傅云英安置在他院子的廂房內(nèi)。 郎中看過傅云英的傷口,給她包扎好手腕,臉上一道道劃破的傷口也涂了藥,又讓婢女灌她喝下一大碗苦澀湯藥,叮囑道:“傷口不能再碰水了,有點發(fā)熱,這些天好生保養(yǎng),勿要勞神?!?/br> 傅云英謝過他,目送他出去。 郎中剛才為她診脈的時候,眼神閃爍了幾下,她看得分明。 她沒有慌亂,以對方的身份,她的隱瞞沒有任何意義。 第79章 坦白 滿室燭火搖曳。 窗前案桌上一只豆綠色魚藻紋蓮瓣形細(xì)瓷缸,缸里供了水仙花。瓷缸顏色溫潤清透,宛如一泓碧水蕩漾,水仙花沐浴在昏黃燈火中靜靜綻放,綠葉白花淡黃蕊,散發(fā)出淡淡清香。 書童吉祥跪在床前抹眼淚,低泣道:“爺,以后您就是把我的腿打斷,我也得緊跟著您!您去哪兒,我去哪兒,上刀山下油鍋,我陪您,您去解手,我就在門邊守著……” “得了得了,別哭了,這事爺擔(dān)著,不礙你的事?!?/br> 病床上,楊平衷揮揮手,一臉不耐煩,問:“我阿爹呢?” 他剛吃了藥,手腳能活動了,想去看看云哥,但他身子向來虛弱,泡了冷水,又受了驚嚇,腦袋和胳膊、腿上磕出一片片青青紫紫的傷痕,和傅云英一樣有點發(fā)熱,管家生怕他再吹了冷風(fēng)燒起來,跪在地上苦求他留在房里養(yǎng)病。他覺得怪沒意思的,沒有堅持。 吉祥道:“王爺知道您脫險,帶人去山上追那伙苗人去了。” 楊平衷面色微沉。 老頭子年輕時惹的風(fēng)流債,得罪了深山里的苗人寨子,那老寨主雖然死了,但他兒子年富力強(qiáng),很不好對付,而且老寨主留下一群忠心耿耿的死士,幾次闖進(jìn)武昌府想要刺殺他,他幼年差點死在苗人手上,心有余悸至今。雖然張道長神醫(yī)妙手救了他,但他身中奇毒,不能見光,不能吹風(fēng),每天只能待在重重簾幕圍得密不透風(fēng)的內(nèi)室,就這么在楊家養(yǎng)了好幾年,終于痊愈,盼來出門見世面的機(jī)會。 萬萬沒想到這一次陰溝里翻船,落進(jìn)賊窩,竟又被苗人鉆了空子。還好云哥救了他,不然他這次必死無疑。 也不知道那伙苗人到底是從哪座墳爬出來的,來無影去無蹤,連王府護(hù)衛(wèi)都找不到他們的藏身地。 “先不說這個了。” 楊平衷暗罵老爹不中用,垂下眼簾,長嘆一口氣,望著紗帳掩映中昏黃的燭火,喃喃道,“我該怎么和云哥坦白呢?” 吉祥怔了怔,一時沒敢吱聲。 這還是世子爺頭一次想要對其他人坦白他的真實身份。 世子爺一直以楊家大少爺?shù)纳矸莺蛣e人來往,王爺是個老頑童,不僅縱著世子爺,要求楊家全力配合,自己也以楊老爺自居,常常帶著世子爺去市井街頭玩耍,一點不擺王爺?shù)募茏?。王爺雖是高高在上的楚王,但終身不能離開武昌府,否則會被冠上叛亂之名。大概是一輩子囚在武昌府的緣故,王爺硬是給憋壞了,時不時心血來潮扮成身份卑微的販夫走卒,鬧著要體驗一下老百姓過的生活。王爺教過書,賣過板糖,捏過泥人,在大江里撐過渡船,有一次甚至混進(jìn)花樓去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王爺老不正經(jīng),世子爺不遑多讓,每天頂著楊家少爺?shù)拿^隨手撒錢,被人當(dāng)成大傻子看待。楊家少爺們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敗壞楊家的名聲,心里淚流滿面,臉上卻得嘻嘻笑,還得在一旁拍手叫好。 一晃幾年了,世子爺當(dāng)楊家少爺當(dāng)?shù)貌灰鄻泛醯?,怎么就想起要坦白了?/br> 楊平衷一手托腮,拈描金漆盤里洗凈后剝得干干凈凈的葡萄吃,一邊大嚼,一邊道:“云哥生死關(guān)頭都沒丟下我,這才是真兄弟?。】晌覅s對他隱瞞身份,云哥品性那么端正,要是有一天發(fā)現(xiàn)我一直在騙他,一定會和我割袍斷義?!?/br> 看來世子爺是真為難了,吉祥眼珠一轉(zhuǎn),道:“爺,您可是王府的世子,傅少爺能和您交上朋友,那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您只管告訴他,小的保證傅少爺不敢和您絕交!” 楊平衷嗤笑一聲,抓起一枚葡萄往吉祥臉上扔,“你懂什么!云哥是真君子,這樣的人哪會在意我是不是什么世子爺?重點是我對他有所隱瞞,騙了他,他真把我當(dāng)朋友,我不該瞞著他的……” 這種原則上的錯誤,不論花幾百兩還是幾千兩、幾萬兩銀子都不能換來云哥的諒解。就算云哥迫于王府壓力原諒他了,以后還會和以前一樣真心待他嗎?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一開始隱瞞了身份去接近云哥,不過是覺得他好玩,想和他交朋友,沒有想那么多。 現(xiàn)在后悔已經(jīng)晚了。 他從沒對任何人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如果是其他人,或許會欣然原諒他,但云哥不同,他不止想要云哥的寬宥,還希望云哥和以前一樣把他當(dāng)成朋友。 他們要做一輩子的好兄弟。 可這太強(qiáng)人所難了,云哥那人,其實脾氣還挺大的…… 楊平衷撓撓腦袋,愁眉苦臉,嘆口氣,繼續(xù)吃葡萄。 ………… 在楊平衷急得快把頭皮撓破的時候,他老爹楚王卻優(yōu)哉游哉,坐在傅云英的房里吃酒。 兩名雪膚花貌的美姬侍立左右,為他斟酒。他頭戴東坡巾,穿淡青藍(lán)色緣邊交領(lǐng)寬袖常服,涼鞋凈襪,一副燕居士人裝扮,手里擎著琉璃酒杯,美滋滋地啜一口葡萄酒,道:“小官人要不要也來一杯?藩國進(jìn)貢的葡萄酒?!?/br> 傅云英靠坐在床欄前,搖了搖頭。 她剛醒來沒一會兒,察覺到房里有人,抬頭看去,卻是一位五官端正、面色紅潤的中年男人,雖已年老,衣著也普通,渾身上下沒有任何貴重佩飾,但相貌堂堂,氣度雍容,舉止優(yōu)雅,貴氣天成,年輕時必定是個名噪一時的風(fēng)流人物。 這必定就是楊平衷的父親,楚王朱珩。 傅云英略覺詫異,她一直以為楚王是個頭發(fā)花白、老態(tài)龍鐘的老者,從坊間流傳的傳聞來看,楚王應(yīng)該步入老邁之年了,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