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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哥當然怕你了!” 傅云啟剛剛趴在長廊地上畫草圖,聽丫頭說傅云英找她,洗凈手,趿拉著蒲鞋啪嗒啪嗒跑進房,聽傅云英為傅云泰態(tài)度大變的事疑惑,悄悄翻了個白眼,小聲說,“泰哥平生就拿三種人沒辦法,不要臉的,不要命的和鐘大郎那樣的,你占了頭兩樣,他哪能不怕你呀!” 他話音剛落,偷偷撩起眼皮看傅云英的臉色,見她沒有發(fā)怒,沒有松口氣的感覺,反而覺得心里空落落的,五meimei怎么不生氣?不罵他,瞪他一眼也好??!他撓撓后腦勺,慢慢道出傅云泰轉(zhuǎn)變的原因。 在傅云泰看來,傅云英作為一個閨閣小娘子,不怕大吳氏和其他人的譏笑諷刺,不怕長輩們異樣的眼光,是為不要臉;船上臨危不懼,是為不要命。這樣的人不能輕易招惹,而且孫先生還常??滟澦瑥奈洳貋碇笏蛋禌Q定,以后要對這個古里古怪的五meimei敬而遠之。 聽了傅云啟的話,傅云英揚眉淡笑,原來不要臉和不要命也有震懾人的效果。 ※※ 兩天后,蓮殼給傅云英送書的時候,告訴她傅云章的行囊準備得差不多了,過完中秋就走。 傅云英留蓮殼吃茶,起身去隔間洗手,她這些天忙著畫圖志,書房亂糟糟的,地上書桌上矮幾上到處是攤開的圖冊。 辛苦是值得的,大半個月下來她就掙了一百多兩銀子,足夠韓氏好吃好喝過個一二十年。韓氏又驚又喜,收好銀子,直說不用愁她的嫁妝了。她不置可否,此時此刻,婚姻于她而言不是人生的全部,她不會因為崔南軒就心如死灰,從此視天下男子全是負心人,但叫她再和上輩子那樣遵照長輩的意愿出嫁,可能性微乎其微。 韓氏只是個普通的婦人,cao心她的吃穿,cao心她將來的歸宿,她現(xiàn)在還小,不用這么早打擊母親的熱情。等她再長幾歲,什么事都能自己做主,韓氏自然會明白她的打算。 蓮殼坐在小杌子上吃五仁月餅,左手攤開放在胸前接掉落的芝麻花生米。芳歲看他吃得香甜,抓起滿滿一大把糖卷果、甜餡月餅、香茶桂花餅塞到他衣兜里,他抬頭嘿嘿一笑。 傅云英回到書房,翻出給傅云章畫的一本薄薄的冊子交給蓮殼讓他帶回去。 傅云章見多識廣,她沒有給他畫出詳細的線路,只大概標注方向、地名,各地有哪些需要登門拜訪的名門望族和譜系姻親關系,到哪一處坐船方便,到哪一處乘車雇行腳。借口不好找,她干脆不找,今時今日,她用不著在傅云章面前遮掩什么。 孫先生不知她比傅云啟他們多活十幾年,夸她“遍覽群書,天生早慧”,她厚著臉皮應承下來,既然有早慧的名聲,那就毫無保留,讓周圍的人繼續(xù)仰望她罷。優(yōu)秀到了令人瞠目的程度,反而沒有人懷疑她。 蓮殼抹干凈嘴巴,接過冊子,拍一下腦袋,“差點忘了,五小姐,少爺說趙師爺明天或者后天,最晚大后天一定會來黃州縣,讓您好好準備?!?/br> 傅云英點頭嗯了一聲。 “還有容姐的事……”蓮殼的音量忽然低了下去,“少爺讓您別急,他會給您一個交代的。” 傅云章從武昌府回來之后責問傅容,罰她禁足,讓她當面向傅云英道歉。傅容嫌丟臉,大鬧了一場,驚動陳老太太,陳老太太不分青紅皂白,把傅云章數(shù)落了一通,罵他胳膊肘往外拐。 這些天傅云章不讓傅云英去大宅,其實是為了避免她和陳老太太見面,陳老太太幾次提起她的名字,次次都鐵青著臉,口氣不大好。他忙著應酬,怕陳老太太趁他不在的時候找她出氣。 傅云英一笑,“沒事,二哥諸事繁忙,別為我為難?!?/br>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傅容如果得知她的任意妄為正好幫了自己,不知道會怎么想。 第47章 起哄 傅家大宅。 趙師爺趕在中秋節(jié)前一天登門拜訪,傅家管家受寵若驚,一面吩咐人去知縣老爺府上尋前去赴宴的傅云章,一面派人往內(nèi)院傳話。 陳老太太寡居多年,很少見外客,照例打發(fā)身邊得用的婆子出來敷衍。趙師爺似乎有急事找傅云章,不耐煩和婆子應酬,略客氣幾句,撂下茶杯,直接去書房等傅云章回來。 家仆尋到知縣老爺家中,院子里擺了幾桌豐盛席面,知縣老爺今天放下公務,招待本縣文人名士,眾人擊鼓傳花聯(lián)詩作對,共賀佳節(jié)。輸了的人正被其他人扯著膀子按在桌前罰酒,氣氛熱鬧。 傅云章年紀小,卻是在座諸人中名聲最響亮的,大大方方坐在知縣老爺左手邊,擎著酒杯含笑看孔秀才他們笑鬧。同桌幾人笑著和他攀交情,言語間多有試探之語。他拿捏好分寸,漫不經(jīng)心應付幾句,既不會惹惱他們,也沒露出任何破綻。幾人見他連在吃酒時也能保持警惕,說話滴水不漏,倒不好抓著他不放,笑了笑,轉(zhuǎn)而說起縣里的新鮮事。 “上回那老趙相公好沒意思,知縣老爺好心好意請他來縣里觀看龍舟賽,他卻寫了一篇烏七八糟的駢文大肆諷刺侮辱鄉(xiāng)民,著實可恨!好在我們黃州縣也是能人輩出,前不久我看到學堂的學生們爭相傳抄一篇,好奇之下借來一閱,字字珠璣,酣暢淋漓,句句都在駁斥老趙相公,真是大快人心!” 吃得半醉的知縣老爺聽到幾個秀才的私語,捋須哈哈大笑。趙師爺那篇文章流傳出來以后,害得他顏面盡失,還被同僚當面譏諷,心里別提多憋屈了。自此知縣老爺視趙師爺為仇敵,他已年過五旬,這輩子不可能再往上升遷,管他趙師爺背后有多大的靠山,他不受那個氣! 也因為知縣老爺從不掩飾對趙師爺?shù)脑箲唬郧翱h里人只喊趙師爺?shù)淖鸱Q,現(xiàn)在大家背地里管他叫老趙相公,還有促狹的,叫他老趙頭。 席上的書生們雖說沒有七竅玲瓏心,但常和知縣老爺來往,自然把知縣老爺?shù)男乃济猛竿傅?,見他來了興致,紛紛止了話頭,轉(zhuǎn)而說起的事,明明知道那只是一篇仿作,仍然不吝贊賞之詞。 知縣老爺沒有親眼看到趙師爺吃癟是什么模樣,但只要有人和趙師爺作對他就高興,聽秀才們你一言我一語貶低趙師爺,喜得眉開眼笑,兩手一拍,“這篇文章乃丹映公子所作,我卻不知,丹映公子是在座哪位的名號,怎么從未聽說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搖頭不迭。交情好的直接抓住旁邊人的手臂,笑著追問:“是不是你?別隱瞞了!” 一時之間,逼問的,否認的,看熱鬧的,起哄的,擊鼓的仆人早就停下動作,眾人吵鬧了一場,最后仍然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知縣老爺搖搖頭,笑道:“我卻不信能寫出這篇文章的人會是默默無名之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