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候站在了他身后，臉上悲怒莫辯：“你是不是要說，我姨娘當年是被太太害死的？”

    梅太醫(yī)看著他們兄弟倆，淡淡一笑：“看來你們家這出宅斗大戲是三個打一個。恕下官不愿奉陪，怎么，你們難道敢拘禁堂堂朝廷命官？”

    周四郎背著手，頗有些周尚書的風(fēng)范：“這里我只看到一個助紂為虐，毫無醫(yī)德的狗雜種，沒有看到什么朝廷命官，給我綁起來，拖到屋里去，自然有人會讓他開口！”

    任俠和鎮(zhèn)書一涌而上。梅太醫(yī)本就身體瘦弱，毫無抵抗之力，被推搡著進了蘭桂院的門。

    進了西廂，周四郎冷笑道：“梅太醫(yī)可還記得三年前，我在這里被人下藥的事情？”

    梅太醫(yī)本來就很蒼白的臉上更是半點兒血色都沒有。

    周四郎背著手，接著道：“當初你并沒有查看藥渣只是聞了聞我的氣息，就說是酸棗仁和靈芝。守靜想要留住我、離間我和英姐兒，下這個藥倒也說得過去。可是她說不是她下的，我信！那么到底是誰給我下的藥，是什么藥，為了什么？”

    周四郎來回踱了幾步：“我一直想不明白，直到我知道大哥不孕，而五哥懷疑是人為的。如果大哥不孕是人為的，那么這個人就沒有理由只對付大哥，不對付我！你說是嗎？所以我懷疑有人利用了守靜，給我下了別的藥，而你在替他們打掩護！”

    梅太醫(yī)看著他一言不發(fā)，一副你就是說對了也找不到證據(jù)的模樣。

    周四郎拉著周三郎坐下：“我們兄弟兩個這些年可也不是白活的。梅太醫(yī)，你當年請過的媒人，我們找到了！”

    梅太醫(yī)猛地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們兩個：“你說什么？”

    周三郎笑著吩咐道：“雖然不易打聽，可我在京城梨園班子里可也有幾個相識。把那媒婆叫進來吧?！?/br>
    任俠便從外面帶進來一個四五十歲的婆子。

    梅太醫(yī)尤自冷笑道：“就算你證明了我當年曾經(jīng)想過要娶沙姨娘，又能說明什么？”

    周四郎道：“不能說明什么嗎？至少老二是不是我爹的親生子，這事就存了疑?！?/br>
    梅太醫(yī)氣得面色通紅：“我們是清白的！”

    周四郎卻厲聲喝道：“清白到你一直甘為驅(qū)遣，在周家做這么多斷子絕孫的事情！我不過是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我父親這么多年，任由你在周家內(nèi)宅自由出入，如果他知道你跟沙姨娘當年有一段情，你們兩個一直眉來眼去，卻裝作互不相識，我不知道他還會不會留你活在世上！”

    梅太醫(yī)怔怔地看著他，周四郎道：“你如今也有妻有子，你好好想想，你當年喜歡上的她，是戲臺上那個為情而死的杜麗娘，還是手上沾著無數(shù)人命的沙姨娘！你要為了她毀掉自己的下半輩子嗎？！你對得起你的妻子，你的兒女嗎！”

    梅太醫(yī)渾身發(fā)抖，看著周四郎：“你……想怎么樣？”

    周四郎指指桌上的紙筆：“你說我寫，或者你自己寫，把幾件關(guān)鍵的事交代清楚。三郎的姨娘是怎么死的，大郎和我又是怎么被下的絕育藥？還有，我母親的病……到底為什么一直好不了！”

    梅太醫(yī)顫聲道：“我寫了，不就是認了罪？你本來沒有確證，我會傻到把證據(jù)送到你手上嗎？周四郎，你也太小瞧我了！”

    西廂的門猛地被人踢開，站在門口的是面色如鐵，怒氣沖沖的周老爺！

    梅太醫(yī)怒喝道：“我也是堂堂朝廷命官，我不信你們敢罔顧王法！”

    周老爺一言不發(fā)，幾步走過去拎起周四郎的青銅燭臺就朝梅太醫(yī)砸去，梅太醫(yī)毫無防備地被砸倒在地，還要掙扎，周老爺卻發(fā)了瘋一般地撲壓在他的身上，拿著燭臺一下一下狠狠地砸在他的頭上，鮮血流了一地，梅太醫(yī)面無全非……

    周四郎和周三郎半步都挪不動，完全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到了。

    周夫人站在門口一邊扶著門框，一邊死死抓住杜嬤嬤的手，根本站立不住。這個男人，一起生活了這一輩子，生育了四個兒女，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暴力失控的一面。那個幾乎在房事上都稱得上儒雅溫文的男人，她以為是風(fēng)度是涵養(yǎng)，現(xiàn)在才知道……自己這一輩子為什么會輸?shù)媚敲磻K，這個男人心里只怕從頭到尾都只有沙姨娘一個女人。

    周二郎站在門外，遠遠地看著門內(nèi)的這一幕，只覺得萬念俱灰……。他們都知道周四郎和黃氏回來以后，家里會有爭斗，他們已經(jīng)做了萬全的準備，一開始便挑撥黃氏和周夫人，讓他們內(nèi)斗起來，一切似乎都很順利。黃氏跟周四郎有了嫌隙，周四郎身邊添了姨娘。就是知道周文奇在給大郎治病，也沒有過于擔(dān)心，誰知道他們的反擊會來得如此突然猛烈，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沙姨娘是被初夏客客氣氣請來的。她先去了梅鶴院，焦氏見了她恨不能撲上來直接咬死她。好在她身邊帶著四五個身強力壯的婆子，這才全身而退，知道眾人都去了蘭桂院，她心里隱隱升起不好的預(yù)感。

    待她趕到蘭桂院看到的就是周老爺親手砸死梅太醫(yī)的一幕，她雙腿一軟，當即便昏倒在地，人事不省。

    她身邊的四五個婆子就要趁亂抬了她回去，卻見大門前站了一位貴婦人，手里提了把寒光閃閃的砍柴刀，一臉寒霜地看著她們。那四五個婆子都是知道這位奶奶的，其中一位就顫抖道：“還請四奶奶讓一讓！”

    英姐兒卻抬了抬下巴，香草手腳也是快，不知道從哪里已經(jīng)拎了一桶水來，二話不說就朝那四五個婆子潑去：“你們姨娘也該醒醒了！”

    這一桶水一半澆在沙姨娘的身上，沙姨娘只得悠悠醒轉(zhuǎn)，轉(zhuǎn)身朝西廂奔去，一邊哭泣道：“老爺，老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英姐兒捂住胸口，不敢往屋里看，有些不舒服地把刀交給了香草：“你這水不是早有準備吧？”

    香草也有些哆嗦道：“奶奶怎么忘了，自打那年奶奶放了火，這各院的院門口不都時時放著兩桶水嗎？！”

    那一邊，周老爺目光發(fā)寒看著沙姨娘：“沙麗娘，你耍了我一輩子還不夠嗎？！我殺了他不過是為了給你最后的體面！”

    沙姨娘美麗的大眼睛里全是晶瑩的淚水，一滴滴地順著白皙精致的臉頰慢慢流下來，她突然哽咽著哀哀婉婉地唱了起來：“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沒有人打斷她，她的聲音真的很美，悠長婉轉(zhuǎn)，如泣如訴，把一位思春少女的心境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里面滿滿都是她的渴望和憧憬……。她的衣衫半濕，在寒冷的秋風(fēng)中顯得更加凄楚可憐。

    歌聲中，周老爺不知不覺滿臉是淚，這樣美麗的女人他愛了一輩子，寵了一輩子，卻原來都是假像嗎？

    沙姨娘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