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了，特別是她已經(jīng)認定老板和狗剩哥沒有關(guān)系。

    沈彥東嘴角微微上揚，“算吧，不過別想我開加班費?！比缓笏傺b看右側(cè)后視鏡，順便看了一眼蘇錯的臉色。她很愉快，沈彥東心里暗自想，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在里爾時候落寞的神情。

    其實蘇錯這會兒腦子里想的是，華人老板就是摳門。

    “過完元旦，要你去上海出趟差?！鄙驈〇|又開口，“算是給你一個獨立完成的項目，不過你不用緊張，全叔會跟著你。他會提醒你所有該注意的事項。你已經(jīng)是正式員工了，可以獨當一面?！?/br>
    “我行嗎？”蘇錯有點不自信，但是也躍躍欲試。

    “第一站，讓你去中國，因為語言環(huán)境熟悉，你不會太緊張。”沈彥東回過頭，沖她溫和地一笑。

    啊，老板笑了，蘇錯的心臟停跳了半拍，這笑得太好看了，他居然沖我笑了。

    “沈先生……”蘇錯想問那個項目具體是做什么，但是剛叫完稱呼，就被對方打斷了。

    “你可以和斯蒂芬一樣，叫我溫森（法語發(fā)音就是萬桑）。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不再是實習(xí)生，而是我的collège（同事）?！?/br>
    蘇錯差點熱淚盈眶，她把剛才想問的話全忘了。雖然我是一個賠錢貨，但是這每月兩千多大洋是自己賺的好吧，熬了很多夜，做了很多功課才賺到的，別人眼里不當回事，自己看著稀罕就行了。

    車子拐進家樂福的停車場，沈彥東又說了一句，“抓緊時間把駕照拿了吧，以后有用得著的?！眱扇嗽诔欣镏苯油茀^(qū)方向走，蘇錯恍然中有一種錯覺，這是在里爾市中心的Eura-Lille，她在和狗剩哥逛超市。她偷眼看看身邊的老板，嗯，個子好像也差不多，走在超市里氣定神閑的樣子嘛，也蠻像。不要胡思亂想了，再這樣對著老板發(fā)癔癥，就真的快想不起狗剩哥長什么樣子了。

    剛進去細細地看了幾個牌子和年份，沈彥東說，“我們的酒要進市場，價位很重要，既不能賣得賤了，也不能不顧實際情況，一味攀高……”

    蘇錯嘴邊漾出一個調(diào)皮的微笑，“可是您要進中國市場，價錢就不能賣得太賤了，沒人搭理。電影里都說了，只買貴的，不買對的?！?/br>
    沈彥東覺得她笑得可惡，正準備回答她，就聽見后面有人招呼：“姑娘，說漢語的吧？”

    兩人轉(zhuǎn)過身，看到有四五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女站在后面，看上去像是國內(nèi)來的幾個游客，發(fā)話的是里面唯一的一位大媽，身材微豐，笑容可掬。沈彥東見狀，微微站開了些，蘇錯倒是大咧咧地回答，“是的，您有什么事兒？”

    這大媽穿一身休閑運動類服裝，外面披著沖鋒衣，北方口音，“我們幾個來旅游的，就要回國了，想帶幾瓶酒回去。波爾多嘛，有名氣，可這品種太多了，不知道該怎么選。剛才聽這小伙子和你說了一嘴，似乎你們懂點兒，想請教你一下?！贝蟾攀巧驈〇|拒人千里之外的氣場太過強烈，那大媽只是沖著蘇錯笑，不敢轉(zhuǎn)過頭問另一位。

    這個簡單，蘇錯馬上很熱情地回答，“要是最直接的，就是看價格了，您看那邊，十年以上，酒瓶子上都落灰了，價格輕松上百的，肯定是這超市里能賣的最高級的貨色。要是看低價位的，牌子就多了。波爾多雖然是產(chǎn)酒大區(qū)，大小牌子泛濫，做得也雜，良莠不齊。您就直接看瓶子上的標簽，您看，貼著‘grand vin’字樣的，就是大酒窖出的酒，一般質(zhì)量有保障。還有這個標志，這是獲獎標志，這是金獎，這是銀獎，都是年度酒獲獎的證明。如果是大酒窖又獲年度獎的，肯定差不了，如果有打折，買了很劃算。”

    沈彥東站在一邊，看蘇錯那幾句話說得又利索又清楚，幾個人連聲謝謝，仔細看起瓶子上的標簽來了。

    兩人慢慢地走開，沈彥東突然問她，“你對誰都這樣嗎？”

    “什么？”蘇錯表示沒聽懂。

    “你似乎，很不設(shè)防?！鄙驈〇|斟酌自己的措辭。她的確是不設(shè)防，干凈得像一汪水，一眼就能看透，她似乎也不打算給自己設(shè)防，那么多人在她身邊，來了又走了，那么多人向她尋求幫助，說聲謝謝就離開，有的甚至連謝謝也來不及說，可是她從來不計較。不知道她從大街上撿回去的那個黑戶不辭而別之后，她有沒有發(fā)自內(nèi)心地怨念過？

    “幾個游客，防什么呀？”蘇錯滿不在乎地回答，“誰還沒個為難的時候？舉手之勞的事情，干嗎不幫忙？”別說舉手之勞了，當年勞心勞力又費錢的多余事，也不是沒管過。想到這里，蘇錯忍不住又抬頭看了一眼老板，發(fā)現(xiàn)他正在看自己，眼神很奇怪，似是高興，又似惋惜。

    “怎么了沈先生？”實在是沒法接受直呼老板的小名，還是客氣點兒好。

    “沒什么，”沈彥東回答，“你這樣，挺好的，說明你沒有被人騙過。這是福氣?！?/br>
    蘇錯想起斯蒂芬給她講的沈老先生的勵志故事，心想老板肯定是想起這個來了，她說，“您想到沈老先生了？我覺得沈老先生也很有福氣，雖然一開始被人騙，但終歸還有人幫他啊?！?/br>
    沈彥東微微而笑，他笑的樣子真的很迷人，蘇錯忍不住在心里和柳斌比了比，那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啊，這不能怪別人，只能怪那傻小子笑得太多了。

    “斯蒂芬倒是什么都肯和你講！我爺爺那個時候，為著一段奇緣，告別妻小，獨自到法國打拼，還算運氣好，雖然遇到了騙子，但也遇到了真心幫助他的人，甚至有人從一開始的敵意變成后來的友好?！?/br>
    “所以嘛，我就這么想，又不是太辛苦自己的事情，幫幫別人，沒準什么時候別人也會幫到自己，我們在外面的人，都得這樣抱團取暖?！碧K錯這時候又想到另一個問題，“斯蒂芬是您的朋友？他是做什么酒生意的？”

    沈彥東微微躊躇了一下，還是回答了她，“他在香檳省，做香檳酒生意?！闭f完，他看了看她的表情，也許她會想起什么。

    “香檳？”蘇錯想到了一個遙遠的日子，有人也是在家樂福的店里，給她做了一個關(guān)于香檳的啟蒙課程，“香檳沒有年份酒，只有葡萄豐收那一年的香檳才會標注特別的年份，大部分香檳都是新酒兌上一定比例的特定年份的陳酒。”

    沈彥東覺得自己的眼睛潤潤的，心里有一塊很柔軟的地方被輕輕觸動，“你說得不錯，功課做得很好！”他說完這句話，轉(zhuǎn)頭往外走，“不早了，該送你回去！”他怕自己再多耽誤一秒鐘，會忍不住攬她入懷。

    (待續(xù))

    第62章 柳姑媽

    “你老板人太好了，”在浦東機場柳斌一看到蘇錯就說，“他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