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版本是什么？”

    此時，樓下車喇叭響，于喬一仰脖子，把中藥干了，對她說：“我的包工頭來了！回聊了！”

    大二升大三那個暑假，于喬考了個駕照。

    陳一天繼續(xù)開他的小五菱，把新車磨合好后，讓給于喬開。

    于喬足蹬高跟鞋，身披連衣裙戰(zhàn)衣去采高端酒店自助餐，穿上匡威、牛仔短褲和寬松黑T鉆進小胡同吃麻辣燙，把“暖心暖胃大沈陽”的博客做得紅紅火火，上也時常得見這個署名。

    所以，陳一天提議帶她回南京跟于香攤牌時，她即刻反駁：“以后再說吧，我這么忙?！?/br>
    陳一天：“你忙還是我忙？你藏著躲著拖著，最終帳都記到我頭上。跟丈母娘結(jié)仇，我婚后還有好日子過嗎？”

    于喬小聲嘀咕：“你完全可以換一個丈母娘?！?/br>
    陳一天扣住她的脖子：“你說什么？”

    最終，二人商量的結(jié)果是：陳一天獨自去南京，跟于香攤牌，與此同時，于喬留在沈陽，跟奶奶坦白。

    刀架著兩人的脖子，到底誰的處境更兇險，還真的很難說。

    夏日傍晚，沈北的老破小區(qū)里，樓群吸足了白天的陽光，散發(fā)著余熱。但是穿過樓間的風(fēng)已經(jīng)涼了。

    于喬跟奶奶吃完飯，下樓遛彎兒兼找人閑嘮嗑。

    沒走幾步，就被麻將社門口老于太太喊住。

    這個麻將社是一樓的鄰居開的，她把窗戶鑿落地，當(dāng)成門，在兩室一廳里擺幾張桌子，提供麻將及周邊服務(wù)，麻將按圈收錢。兼賣炒飯、礦泉水、香煙等。

    老于太太一喊，屋里的張嬸也出來了：“快來快來，就差你了?！?/br>
    奶奶被扯去組局，于喬沒進去，她煩麻將社里那股陳年煙味。她說想在小區(qū)里轉(zhuǎn)轉(zhuǎn)。

    自動麻將機咕嚕咕嚕響時，奶奶又跑出來，拿六神在她后背和小腿、腳上噴了又噴，說晚上小區(qū)里蚊子多，別咬一身包回來。

    于喬走到僻靜處，給陳一天發(fā)了條短信。

    陳一天已經(jīng)到了南京，今晚正是約見于香的時刻。

    短信發(fā)出去，一直沒有回音。

    她越走越快，超過了遛狗的大叔、競走的母子、推著輪椅練習(xí)走路的偏癱病人還有塞著耳機慢跑的男生……

    直至電話響起，于喬沒看屏幕，急忙接了，不想是奶奶。

    她說不玩了，讓于喬去接她，一起回家。

    于喬算算時間，打了沒幾圈，完全沒有盡興，奶奶語氣里還有點不高興，就趕緊去麻將社接她。

    倆人往家走時，奶奶終于跟于喬吐槽：“不帶張嬸那樣的，一張牌在手里都要擰出水了，硬是放不出來，一桌仨一等著她，我都要睡著了！下回有她我就不玩了！太磨嘰！”

    于喬心下了然。俗話說“老小孩”，那幾個牌搭子加起來快300歲了，鬧起別扭來像幼兒園小朋友。

    于喬順著她說：“對！咱以后不跟她玩了！咱找利索的玩，輸贏圖個痛快?！?/br>
    奶奶恨意不減：“張嬸那人，不光打麻將磨嘰，她干啥都磨嘰。上個月她跟我說，她有個侄子也在沈陽，讀個什么研究生還是博士后的，說人挺厚道的長的也行，還說要介紹給你。這都一個月過去了，介紹到月球上去了！她這脾氣，她老頭怎么跟她過一輩子，我這人就是急脾氣，我還不好問，問了好像咱們上趕著似的……”

    于喬跟著奶奶上樓，這話她接不住了。

    進屋后，于喬換了話題：“奶奶，咱倆下跳棋吧！好幾天沒下了?！?/br>
    奶奶說：“行啊行。你等著，我的把韭菜洗了，擱那控水，明天拌餡包餃子，還放蝦仁嗎你說？”

    于喬：“放不放都行??！我跟你一起洗吧！”

    廚房里，水聲漴漴，鍋盆叮當(dāng)。于喬坐在小板凳上，抓著一把韭菜梢，甩了兩下，幾條枯黃的葉子支了出來，她一片一片摘掉：“奶奶，您別張羅給我介紹對象了，我有對象了。”

    奶奶正把一捆韭菜按進水盆里，水龍頭還沒關(guān)：“啊？你說什么？”

    于喬：“……”

    奶奶轉(zhuǎn)了個身：“哎喲我那把砍刀哪去了？上次對門借走，還回來沒？哎喲我這個腦子……”

    于喬：“砍刀？找它干嗎？也不用它切韭菜。”

    奶奶：“那也得找到?。∧憷_那個門看看，肯定是對門借了沒還，我得去找他要去！”

    于喬低下頭，輕輕呼了口氣。

    奶奶房間桌上，于喬的手機再次嗡嗡響起，她調(diào)到靜音振動檔，手機急吼吼的自己一毫米毫米地挪，眼瞅要掉到地上了。

    夏日傍晚，南京的老破小區(qū)里，樓是熱的，風(fēng)是熱的，下水道反出來的味兒也是熱的，像剛燙過鴨子的開水。

    陳一天坐在綠化帶旁邊的水泥臺上，屁股也是熱的。

    但是他很疲憊，也很懶，根本不想挪窩。

    遠處走來一個姑娘，典型的江南女子身形，著改良旗袍，路過時回頭看了他一眼，大概陳一天的身高引起了她的注意。

    陳一天感覺有汗順著脊椎流下去，流到內(nèi)褲里，又往下流。已經(jīng)記不請這是今天出的第幾身汗了，如果不是因為某個原因，鬼才愿意這個時節(jié)來南京。

    “對不起，您呼叫的用戶沒有應(yīng)答，請稍后再播。嘟——嘟——嘟——”

    陳一天用濕漉漉的手恨恨地按了掛機鍵。然后，用拇指和食指掐著手機，吊在空中靜靜等待。

    百無聊賴時，他又調(diào)出通訊錄，想了想，把“于喬”前面的A刪除了，后面加了幾個字：“是我媳婦”。

    然后，繼續(xù)吊著手機，盯著屏幕，靜靜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