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天放松地后仰，靠在椅背上：“嗯。準備拿下。”

    龐傲兀自推理：“所以，你打了提前量，去上海買安全套嗎？”

    陳一天嫌惡地起身，抓起車鑰匙就出門，扔下一句：“我們?nèi)祟惛銈儎游餂]法交流?！?/br>
    門合上，龐傲吸下最后一口煙，把煙頭按熄在面前的煙灰缸里。雙手別到椅背，頭搭在椅背上，對著天花板說：“挺好，其實，還挺羨慕你的?！?/br>
    ※※※※※※※

    最后一科是文綜，于喬提前交卷，走出考場時，校門外聚集了大批家長。

    離考試結(jié)束還有十幾分鐘，這個時間出來的考生稀稀拉拉，家長們的目光，從電動折疊門外紛至沓來，有種無形的力，她迎著這股力往外走。

    應(yīng)于喬的強烈要求，于香沒有來。非但如此，于香這幾天如常開店、如常關(guān)門，于喬告訴她：“你保持原有生活節(jié)奏，就是對我最大的支持?！?/br>
    因此，于喬穿過厚厚的家長群時目不斜視。擦肩而過時，有家長問她：“小姑娘，題難不難？”還有個女家長拉了她一下，輕聲問道：“XXX是跟你一個考場嗎？她還好吧？”這個母親自己打著把傘，手里拿著把傘，懷里抱著飲料、食品、文具一堆，不堪重負又精神抖擻，似乎無論于喬答什么，她都要哭出來。

    于喬搖了搖頭。

    再走幾步，是發(fā)傳單和小廣告的。大部分是補習(xí)班廣告，有兩張是游學(xué)夏令營，于喬掃了一眼，挑了一張質(zhì)地較好的A4折頁接了。

    陳一天來了，他就站在稍遠的路口。

    于喬走出時，家長群里的一陣sao動，他全看在眼里。

    他等著于喬走向自己——這是她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

    他沒有于香聽話，于香毫厘不差地執(zhí)行，陳一天執(zhí)行到80%，他想成為于喬走出考場第一個見到的人。

    于喬仍舊穿著校服，插肩短袖T恤，大身白色，肩膀藍色。久坐的褶皺還沒散開，她拿著那個廣告折頁，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陳一天沒有叫她，跟她保持50米距離，默默地跟在后面。

    南京的這種天氣，在室外步行兩個路口，無異于酷刑。陳一天穿著休閑褲，褲腰濡了汗，越走越不自在?？捎趩虥]有停下腳步，似乎目標明確，就在不遠處。

    終于，于喬在一個小路口右轉(zhuǎn)，轉(zhuǎn)過去就停了下來。

    那條小路正在整修人行道和隔離帶。

    有一點，多年來南京都比沈陽做得好。南京的市政建設(shè)比沈陽審慎一些，路面施工并不頻繁，不像沈陽，上個月挖開了，剛填平，下個月又挖開了，號稱是不同單位施工，可給百姓生活帶來極大的不便利。

    而且，沈陽路邊的一人粗老楊樹，說砍就砍，只留一尺高的乍，無限拓寬馬路。南京就不一樣，南京即便挖路修橋，也不會破壞原有的樹木和綠地，機動車道和非機動車道間有一條2米寬的綠化帶，非機動車道外側(cè)還有一條綠化帶。兩條綠化帶各立著一排法國梧桐樹。

    這條小路正在整修，但老樹還在，只挖開了人行道與商鋪之間的地面，好像在鋪設(shè)什么管道。

    簇新的管道躺在路邊，挖開的壕溝翻出新鮮的濕土，像是剛剛挖開不久，遠遠近近擺著幾堆方形地磚，但是，沒有施工人員，像是剛剛收工。

    于喬把A4折頁扔進垃圾筒，往回走。

    “在這兒干嗎呢？”在她轉(zhuǎn)身的同時，陳一天當頭棒喝。

    ☆、紅羅帳共話纏綿-96

    于喬循聲望去，展顏緩步走向他。兩人都被曬冒了油, 于喬站定時刻意保持了二尺距離。

    “今天什么安排？”陳一天問。

    “本來有事, 現(xiàn)在沒有了, 要回家吃飯, 于香在家做飯呢，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嗎？”她直呼于香名字, 留意陳一天的反應(yīng)。

    “我就不去了……我還有別的事?！?/br>
    于喬心想：猜你就會這么說。

    “那你晚上吃什么？”

    “你不用管我, 我有飯吃?！?/br>
    于喬心想：“又是這套路, 又聲稱要辦事順便來陪我高考？老子信了才怪?！毕氲竭@里，心里有一絲甜。

    “那好?！闭Z畢，于喬目不斜視, 從陳一天面前走過去，大步流星，義無反顧。

    陳一天：“哎……那什么, 我話還沒說完呢……”

    于喬面無表情：“噢！那就說??！”心里想, 諒你也吐不出象牙來，凈說些不咸不淡的話, 這么多年我耳朵都聽出老繭子了。

    陳一天：“你……你吃完飯干什么？”

    于喬：“洗澡, 睡覺?！?/br>
    “這么早睡覺？也是, 你這幾天精神高度緊張, 肯定挺累的。”

    于喬心想, 我不累啊，我一點不累啊，你要一直跟我說這個, 我真的要扔下你不管了啊……嘴上留了縫：“累倒不累，但是不睡覺也沒事干啊?！?/br>
    話把都遞到陳一天面前了，簡直杵到他鼻子底下了，他要再不接，要天怒人怨了。

    陳一天：“那你吃完飯出來，陪我？”

    于喬心里翻起幾個小浪花，表面若無其事：“你想好了？”

    “什么？”

    “沒什么。”于喬心里盤算一番，“那我去哪找你？”

    陳一天忙道：“不用不用，你吃完飯下樓就行，我在你家樓下等你?！?/br>
    于喬：“你帶錢包了嗎？”

    陳一天下意識按了下右褲兜：“帶了呀，怎么了？”

    于喬：“沒怎么，帶錢了就行?！贝蠡钊损I不死。想了想又近前一步，仰頭對陳一天輕聲說：“剛考完試，我怎么也要陪我媽吃個飯?！?/br>
    說完瀟灑地轉(zhuǎn)身：“等著我吧！”

    ※※※※※※※

    于喬家對面有一家門臉很小的餛飩店里，陳一天坐靠窗位置，等到下班的人們歸家，再換上寬松的衣服出門散步。

    期間接了幾個電話，面前的餛飩也沒吃上幾口。

    他選擇這家店，一是因為正對小區(qū)門，可以看見于喬出來，二是因為冷氣開得足。

    于喬走到門口張望，繼而低頭撥電話，陳一天正跟技術(shù)員講電話，簡要交待幾句，把通話切換成于喬，然后起身對窗揮手示意，看于喬躲著車過馬路。

    有一點，陳一天越來越不喜歡自己。他近來發(fā)現(xiàn)，自己面對于喬，總有一種老父親般的擔憂，就像剛才，于喬專注地過馬路，他看到也要起急，時刻擔心意外發(fā)生。

    這種心理作祟，無端又給此行的目的增加了阻力。

    于喬穿了件泡泡水藍色袖上衣，方型領(lǐng)口，前系扣。下身是牛仔短褲和帆布鞋。走近時，陳一天眼前一亮。

    于喬坐到他對面，看了眼桌上的餛飩碗：“怎么沒吃完啊？”

    陳一天：“呃……不太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