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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有點窘。 “這鬼地方怎么這么熱?”邊說邊脫下西服外套,里面的襯衫也有被汗打透了。 陳一天謊話張嘴就來,他說他來南京出差,就住在于喬學校附近,就順便來看看她。 于喬問他哪天走,他說還不確定,猶豫了一下,又說明天肯定不走。 “奶奶好嗎?” “好著呢,啥事沒有。噢!她給你帶吃的了?!标愐惶熘钢赃叺男欣钕湔f?!澳闳ド险n吧,我下午才有事,等你中午一起吃飯?!?/br> 于喬看了一眼箱子。 陳一天又說:“東西我?guī)湍阆仁罩?,中午再吃,吃不完的晚上送回你家凍起來??烊ド险n吧?!?/br> 中午,于喬走出校門時,陳一天果然在。 他還站在那個地方,換下了西裝,穿了薄棉的格子襯衫和牛仔褲,正午的大太陽下憑添幾分清爽。 南京的夏日正午,走幾步就要冒油。 于喬帶她七拐八拐,進了一家冷氣很足的牛扒店。 這家店就在學校后面的胡同里,裝修頗有自己風格,座位是秋千,兩側的繩子上纏繞著仿真藤蔓。 舉架很高,二層也有幾張桌子,燈光昏暗,環(huán)境更幽靜一些。 于喬熟門熟人,帶小天上了二樓。 這顯然是一家做學生生意的店。于喬鈴聲一響就沖出來了,他倆到得早,店里還沒幾個顧客。 于喬把菜譜攤在陳一天面前,全是西式簡餐,牛扒、意面、鮮奶蘑菇湯之類的。 陳一天問她哪個好吃,沒聽見回應,只好抬頭看,于喬正不錯眼地盯著他。 “問你話呢,哪個好吃?” “都差不多?!庇趩滩蛔咝牡卮?。 “你想啥呢?” 于喬故作神秘地探地向前探了探身子:“小天哥哥,你好像變了?!?/br> 陸續(xù)有學生成群結隊地進來,陳一天說:“快點,一會人多了上菜慢?!?/br> 室內(nèi)冷氣開很足,兩人身上的汗消了。 二人各自了點了不同名目的牛扒,等上菜時,陳一天把桌邊的塑料袋推到于喬面前。 兩個熏雞架。 包裝袋是老楊家熟食店提供的,上面印著店名、地址、電話,材質(zhì)很厚實,從沈陽折騰到南京都沒有破。 于喬眼睛瞬間更亮了。 半年來,于喬也有些許變化。她的發(fā)型和沈陽差不多,理發(fā)店師傅手藝比奶奶好一些,流海和兩側的頭發(fā)不再外翻,呈現(xiàn)出伏貼的、順從的弧度。 發(fā)絲未經(jīng)任何養(yǎng)護,呈現(xiàn)健康的光澤,和她的皮膚相得益彰。 變化最大的還是眼睛,眼睛在面部所占比例變大了,頭發(fā)遮擋的緣故,臉形得到修飾,眼尾依舊微微上挑,弧度恰如其分,不可言說。 牛扒上來時,于喬即將啃光一個雞架。 老楊家就是老楊家,別人雞架論只賣,他家雞架論斤稱。 大概有固定的上貨渠道,老楊家雞架也比別處賣的雞架rou厚一些。 于喬吃雞架行云流水,這個畫面陳一天見識過很多次。 從雞鎖骨開始,一左一右掰開,沿著Y形骨頭把rou撕下來,接著是前胸那塊脆骨,然后是雞肋、雞后背,兩側連接雞腿的扇形骨頭,最后是雞屁.股。 陳一天靜靜地看著她吃,自己一口沒動。 于喬根本不用筷子,兩只手與嘴配合得相得益彰,吃得嘴唇一圈油汪汪的,最后把手指頭舔干凈。 “這個是你的。”于喬用手背把另一只推到陳一天面前。 吃雞架直播結束,陳一天回過神來,用譏笑的語氣說:“我可不吃,還是留給你吃吧?!?/br> 于喬在另一個雞架和牛扒間猶豫一下,下了狠心說:“算了,那只留給我媽吧,你大老遠帶來的,她連味都沒聞著也不好。” 提到于香,陳一天心下并無波瀾。 少年心事歷經(jīng)多年發(fā)酵,幾欲膨脹至無限大。 但一旦暴露于空氣之中,自動自覺萎縮不見了。 牛扒還是不錯的。 南京有很多牛扒店,開在學校附近這家,定價合理又兼顧學生品味,性價比非常高。 鐵板滋滋冒著油,牛扒煎得有勁道,番茄醬給得足,附贈的少量意面和西蘭花也讓于喬一掃而光。 陳一天胃口顯然不如她。 這頓飯以陳一天看于喬吃為主。 于喬拿叉子卷好意面,往嘴里塞的時候,陳一天想起她注射激素藥的那段時間,吃東西總要見底,咀嚼起來,腮幫得像兔子。 這頓飯兩人幾乎沒說什么話。 很多話無從談起,又有很多話不見面時想說,見了面再提又覺得多余。 陳一天叉著雙腿坐著,兩手拄在大腿上,問她吃好了嗎,吃好他要結帳了。 于喬擦了擦嘴,急忙起身掏自己的褲兜,等她掏出來一把零錢,陳一天早把錢付了。 服務生找了零錢走遠,陳一天起身前問她:“走吧?” 卻發(fā)現(xiàn)于喬低著頭,好像哭了。 他慌忙站起來,作賊似地四周看了看。 前前后后、樓上樓下,都是穿同樣校服的學生。 “你干嗎呢?”他重新坐下,湊過來小聲問。 于喬真的哭了。 有一顆眼淚掛在她的下巴上,晶瑩剔透。 “啥事???剛才還好好的……”陳一天盡量把頭靠近桌面,平視她的臉。 于喬只顧低頭摳指甲,估計指甲縫里還殘留著雞rou。 “沒吃夠???舍不得給你媽???我告訴你,我酒店里還有三只呢!” 于喬嘟著嘴抬頭看他,眼淚滿滿的。 “真的!天太熱,你一次又吃不了這么多,我就沒帶出來。還有兩根熏腸,還有雞翅中,你以前不是總嫌他家的雞翅中貴嗎,這回買了不少,你放冰箱里,慢慢吃?!?/br> 然后又逗她:“你藏好了,不給你媽吃?!?/br> 于喬破涕為笑。 于喬走在前面,二人起身下樓。 身高差問題,陳一天剛好看到她頭頂?shù)男齼骸?/br> 他伸手在她頭上撲拉一把。 對于喬而之言,這個周五是她回南京以后,過得最生機勃勃的一天。 晚上放學,她帶陳一天坐公交車回家,把老楊家熟食、旱黃瓜和面蕓豆放進冰箱里。 南京的夏日傍晚,與東北又有不同。建筑看不出差別,人也看不出差別,但是城市的氣質(zhì)又完全兩樣。 于喬家在舊城區(qū),樓間距小,各家窗子支出曬衣桿來,整體看去,像幾支低矮破敗的仙人掌。 在樓下,于喬問他:“一起上樓吧,不過……我媽可能不在。她要晚一些才回來?!?/br> 陳一天仰頭望了望,傍晚的天空被晾衣桿插得支離破碎。 “你住幾樓???” 于喬說:“六樓。” “有電梯嗎?” “你看這樓像有電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