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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他入宮,封他做攝政王?!?/br> “咳……” “亞父,你強留朕還有何用處, 這江山朕已拱手相讓, 您就讓朕清清靜靜地走, 不成嗎?” “你的命,元恪的命,都是我從死人堆里搶出來的,沒有我的允許, 你們倆哪一個都不能出事!” “元澈, 我不是你母后,真會被你刻意做出的假象所欺瞞,那個女人若當真對你如此重要,你根本就不會讓她懷孕!” 趙秉安擱下調(diào)羹,接過宮人遞過的云帕擦拭指縫,他已經(jīng)厭倦了要像哄幼童一樣來哄眼前任性自我的少帝, 借自己的女人來試探他的底線,這手段下作且幼稚。 瘦骨嶙峋的少帝褪去臉上的“悲苦”,冷冰冰地盯著這個曾被他視如親父,如今卻讓他又恨又怕的男人。 “別這么看著我,從你想掌權的那一日起,你就該以帝王的權威自重,我教過你,朝堂上向來是‘你來我往’,想要什么,就得去謀去搶,你就是被我寵壞了,習慣了不勞而獲,所以老把自己的命運推脫到別人手上?!?/br> 當夜若非西宮形跡不密,堵不住朝野的悠悠眾口,趙秉安絕不會在此多事之秋貿(mào)然出手。他已經(jīng)給過元澈機會,是皇帝自己沒有把握住,如今又想用一介弱女子的慘死來搏得他的愧疚,元澈怕是打錯了算盤 “是您給了朕這樣的錯覺不是嗎,從小到大,只要朕堅持,您總會退讓,為什么如今就不可以了呢?!說到底,縱然都是一手養(yǎng)大的,但朕終究不是您的親兒子,所以隨著鳳舉年長,您早晚會除了朕這塊礙腳石!” 政和帝被人戳破偽裝之后,惱羞成怒,索性不管不顧地把壓在心底的那些陰暗想法都吐了出來。誰都不知道,他腦海里其實一直遺留著神宗在他幼年時造成的那些陰影,他一直警醒自己千萬不要成為像生父那樣可憐更可恨的人,可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壓抑,伴隨鳳舉愈發(fā)顯耀的光芒迫使得他的內(nèi)心控制不住地惶恐、無力。 少帝時常在午夜質(zhì)疑,亞父對他的疼愛有幾分真心,趙氏早就功高蓋主,待他長成之后,如果與亞父政見不符,是否也會如神宗那樣被亞父“廢”掉! 所以,在他第一次滯留鬼門關的時候,他向亞父求了阿蓁為后,亞父很為難,但最后還是答應了。這是他平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僅次于翻查當年太醫(yī)院的脈案。 他是皇帝,哪怕是未親政的傀儡也享有三宮六院的權利,但他沒有寵幸過永巷里任何一名妃嬪,阿阮則不過是個意外。 “……元澈,都到現(xiàn)在了你還以為我放棄你只是因為那淺薄的血緣?”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伴在你身旁的時間比所有趙氏子侄加起來都多,你的書法、啟蒙、棋道、狩獵,哪一樣不是我親自教授的,你不滿我冊封元恪我知道,但孟家夢園要徐徐圖之,我本以為這些你都該懂……” “我不懂!亞父,您一直教朕的除了忍就是忍,忍著內(nèi)閣,忍著兩江,忍著母后!哪怕有片刻,您真得有為朕想過嗎!” 趙秉安本以為這些年歷經(jīng)那百劫千難,這世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傷到他了,但他錯了,不過這區(qū)區(qū)幾句話,就像是在他心上刨出了個大坑,滋哇哇的往外冒血,只一瞬間,四肢百骸,都是涼的。 他揚起手掌,萬鈞悲怒纏綿指尖,許久之后,終究無力地垂下去。 “我若不在乎你,鳳舉當日的宮變便會成真,你,元恪,還有那個孩子,都活不成……” 趙秉安喃喃自語,轉(zhuǎn)身望著這空曠寂寥的宮殿,心中的那個結(jié)寸寸成灰。 “還記得當年我在朝陽門外抱你入宮的情景嗎,我說過,只要我還活著,你就是大朔的皇帝,趙氏永無不臣之心!” “如今,大殿下已是皇儲,你身子不適,不能再為朝務煩心,新政必要推行,若成,廟宇頹勢得止,史書上這千秋功業(yè),定也會記上你一筆?!?/br> “政和十年盛世,所有污名血腥,后世人口中,皆由我來背負,元澈,亞父是,呵……,罷了,罷了,你說得也對,我何曾想放你做那九天的龍,我何曾將你看作是皇帝……” 時至今日,趙秉安才愿意承認他確實有私心,這十年光陰,他疏離太師府中的妻兒,放養(yǎng)打壓三個兒子,不過是在彌補他對神宗,對元澈的愧疚。 神宗是間接死在他手上的,這是趙秉安永遠不能釋懷的噩夢,他這一生背負得太多,壓得自己都喘不過氣來,家族,黨派,朝堂,天下,他未成帝卻已體會到了高處不勝寒的寂寥。 不過而立之年的太師早就沒有人可以說心里話了,他枕邊的女人是他孩子的母親,她愛他,更愛孩子;他的胞兄,臨死前與祖父上演了一出潸然淚下的和解戲碼,逼迫他不得不將次子過繼,以致于長鳴心存芥蒂,屢屢忤逆;他的阿姐,終是成了姚家的主母,四房兒媳,俱是聯(lián)姻打算,為的不過是拉攏兵權,屏保趙氏。 他的母族,外家,無不蔭蔽在他的光輝下,富貴榮華。 于趙氏,他是延綿基業(yè)、破古立今的族長,于朝廷,他是獨斷乾坤、大權在握的太師,如今,還有誰單單記得趙秉安這個人呢。 湖湘士子三萬,皆以他為榮,可一路庇護他的師兄們卻早已俯下身子,恭恭敬敬地稱他為太師。如今,高不可攀的內(nèi)閣已不再是他的對手,乃至于顧椿、蘇袛銘都要看他臉色行事??墒牵丝陶驹谶@偌大的宮闈中,趙秉安驀然覺得自己不過是活成了沈一鳴的模樣,他可以主宰這江山,卻也被這江山所主宰,他自以為是的彌補把元澈綁縛在安逸的環(huán)境里,而對鳳舉,他任之在外摸爬滾打,冷眼瞧著自己的兒子在孟璋的熏陶下變得狠情狠心、不擇手段,那孩子自己掙扎成一個梟雄,心里怕也是恨著他這個父親的吧。 他錯了,從泰平紀元開始就一錯再錯,這一路,他看盡了天家的丑陋險惡,元澈為之困苦的那個位置上滿是蝕心的毒,他使出了全身力氣仍不敵那孤家寡人的誘惑,來日,鳳舉歸朝,他是否會如元澈一般執(zhí)著…… 太師離開重輝殿的身影異常落拓,小皇后立在鑾駕中,只覺得舅父偉岸的身軀隨時要被吞沒在那茫茫宮道上,她回頭想去看那帝寢,卻只見到了虎豹軍密密麻麻的槍戟。 政和十一年始,太師攜皇儲代政,頒布法令,正式普行新法,時月,兩江進上叛逆定康王首級,世子清剿附逆百人,刑夷三族,環(huán)懾宇內(nèi)。 五軍都督府以天子之名收繳各地兵權,士族惶惶不可終日,太原魁首盧沛良廣發(fā)恤民書,煽動鄉(xiāng)野輿論,黎民沸騰,紛紛擎鐮抱鋤,響應朝廷。 雖然兩江跪在了太師腳下,但天下還有其余二百六十道士族,他們盤踞在大朔疆土的每一處,都不甘心坐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