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國公夫妻倆過來，他們趕忙躬身將人請了進去。已有婆子等在里頭，引了二人往里前行。

    梁太太在廳里等著。因著是要來探病，兩人先行去見了她略做寒暄，就往梁大將軍歇息的屋子行去。

    梁府頗為敞闊，一眼看去，是武將之家慣有的疏朗和大氣。只是屋子的年代頗久，又近期沒有修葺，顯得有些陳舊。

    大將軍的院子很大，未種植株，方方正正的院子里，僅右手邊擱置了一排武器架。

    “平日里無事的時候大將軍就在院子里練武?！敝赝⒋▊?cè)首與酈南溪道：“所以在院子里特意擺了武器?！?/br>
    酈南溪頷首應(yīng)聲，隨他進入屋內(nèi)。

    屋中坐了一位身材魁梧的老人，鬢發(fā)花白，神采奕奕。但仔細去看，依然能在老人的眼底看到淡淡的青色，顯然最近精神不濟沒有睡好。因是病癥所致。

    在兩人進屋后，梁大將軍就將其余人都遣了出去。夫妻倆上前問安。

    梁大將軍虎目圓睜，問重廷川道：“小子今天來做什么？”

    重廷川拉了酈南溪在旁坐下，“自然是來探病?！?/br>
    “呔！小子現(xiàn)在竟然也敢騙人了！”梁大將軍指了他笑罵，“你幾斤幾兩我不知道？”

    重廷川身子往后一靠，倚在椅背上不說話。

    梁大將軍看看酈南溪。

    重廷川沒有多說什么，只道：“西西不是外人?！?/br>
    梁大將軍這便曉得重廷川說話并不顧忌這姑娘了，就與酈南溪道：“你家老爺怕皇上忌憚，素來和我不甚親近。你說，他忽然來‘探病’，不是有鬼是什么？”扭頭又對著重廷川：“你那說法糊弄別人還成。跟我啊，少來這套！”

    酈南溪沒料到梁大將軍這樣直爽的就把話和她說了，忙拿過旁邊的茶盞來，故作喝水的樣子遮去唇邊的笑意。

    重廷川莞爾，雙手閑適的搭在椅子扶手上，淡淡說道：“我瞧著段將軍不太合適，來和你老商量商量?！?/br>
    這就是事關(guān)北疆戰(zhàn)事了。

    梁大將軍坐直了身子，“說說看。”

    原來北方戰(zhàn)事吃緊，重廷川覺得北疆將領(lǐng)不合適，有意與陛下提議換將，就來與梁大將軍先作商議。

    梁大將軍又看了酈南溪一眼，這才與他說道：“衛(wèi)國公屬意何人？”

    重廷川低聲說了個名字。

    梁大將軍有些猶豫，“他合適？”

    “最起碼比現(xiàn)在的段將軍更合適?！敝赝⒋ǖ溃骸岸螌④娚剖夭簧乒?，手段太溫和了些。這樣下去，怕是麻煩?！?/br>
    兩人在那邊說著將領(lǐng)問題，酈南溪卻有些坐立難安。

    ——早知道重廷川和梁大將軍要商議這些，她還不如不進來?？芍赝⒋ㄒ稽c征兆都不給她，她能如何？

    酈南溪索性放開自己的思緒，不去聽不去看，只垂眸想著家中那一個新得的花鳥紋粉彩斂口花瓶應(yīng)該插個什么樣的花更合適。

    許久后，兩人那邊聲音漸歇，酈南溪才慢慢回神，問詢的看向重廷川。見他依然在和老將軍詳談，好似已經(jīng)到了尾聲，她知曉再過會兒應(yīng)當(dāng)就差不多了，便望向了旁邊的博古架，細看中間擱著的那個玉石貔貅上的紋路。

    “……話雖如此，可是，這些話由我來說怕是不妥?！绷捍髮④娭沽讼惹澳切呛堑哪樱瑪Q眉道：“陛下定然能夠知曉你來我府里的事情。若以為我們在此密談——”

    重廷川不以為意，“我不過是來探病么?！?/br>
    梁大將軍冷哼，“莫要和我打這些彎彎繞。你比我更了解他?！?/br>
    “這不是還有她么?！敝赝⒋ü戳斯创浇?，一把將酈南溪摟在懷里，“我若是和將軍密談，哪能讓她在旁跟著。是不是？告訴陛下說我們兩人商議事情的時候?qū)⑺粼谏磉?，陛下怕是也不會信的。所以，我們這一次不過是閑聊罷了?！?/br>
    酈南溪被他剛才這么一摟已經(jīng)回了神。聽過這番話語，她這才知道他為什么要她留下聽那些，很是哭笑不得，“國公爺真是深謀遠慮?！?/br>
    重廷川低笑道：“好說。比你總得強一些些罷?！?/br>
    看他們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梁大將軍暗覺詫然。

    這兩個孩子，真是……

    說他們什么好呢。

    這小子明顯信任這丫頭，所以可以放心的將她拉進屋里聽那番話，順便可以當(dāng)擋箭牌。這丫頭也怪。被這小子“利用”了也不在意，即便知道他特意讓她留在屋里不過是借她來堵住旁人的口，她也毫不放在心上。

    不過，夫妻間若能做到這個份上，也是不枉此生了。

    老將軍兀自感嘆著，頷首道：“既是如此，這事兒我就應(yīng)了。改天我好些了就去面圣?！?/br>
    重廷川知曉梁大將軍此番前去與陛下辯駁也是不易，當(dāng)即斂了神色抱拳說道：“多謝梁將軍?！?/br>
    老人家笑著擺了擺手，“本就同是為了江山社稷，沒有誰謝誰的。你們自去玩吧，我歇一會兒?！?/br>
    重廷川就帶了酈南溪出屋。

    梁太太早就遣了人在院子外頭等著?？瘁B南溪他們出來了，那丫鬟就引了兩人往廳里去。廳里出了梁太太和梁大奶奶外，還有梁大奶奶的一雙兒女。少年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樣子很是英武，名喚梁立。少女和酈南溪年歲差不多，名喚梁意。

    梁太太看到酈南溪他們倆，只依著禮節(jié)和他們禮貌的說了兩句話。酈南溪親手將梁氏寫的那封信給了梁太太。梁立眼觀鼻鼻觀心的靜默喝茶。梁意則是轉(zhuǎn)著眼睛一直在好奇的打量兩人。

    待到酈南溪她們坐下后，屋子里一下子徹底的安靜了下來，就連端茶喝茶，都半點聲響也沒有。氣氛一時間有些僵持。

    旁邊梁意又盯著酈南溪看了半晌，忽的問道：“六奶奶頭上的這支步搖是哪里買的？好生漂亮。”

    那步搖上面有精雕細琢的展翅雙蝶，下面垂著珠玉所做的串飾，極其精美。

    酈南溪就道：“是在翡翠樓所處?！?/br>
    梁意嘖嘖稱嘆：“真好看。我去翡翠樓的時候沒有看到那么精巧的?！?/br>
    酈南溪笑笑沒有接話。

    ——這步搖是重廷川讓莫七親手所做，外頭自然看不到。

    經(jīng)了梁意這一打岔，剛才那因了無話可說而靜寂下來的氣氛就松快了些。

    “國公夫人的東西自然不比旁人?！绷禾φf了梁意幾句，問酈南溪：“不知大太太最近可好？前些日子見到莊太太，倒是精神不錯。只不知大太太是不是也和她那般順心如意。”

    莊太太便是酈南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