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走到桌案邊，拿起珠釵走到門口往雪地里一扔。

    珠釵落在熊章行過的腳印上。施夷光斂下眉眼，回身關(guān)上門。挨著桌案坐下來，沉著臉拿起桌案上的書籍，緩緩打開。

    青銅盆里的炭火越燃越旺，烘的屋子里暖暖的。窗戶還撐開著，因為沒有對著風(fēng)口，通屋里越來越暖，屋外大雪紛飛，如漫漫輕花。遮蓋了世間的屋檐和綠意。空茫寂寥。

    院子里頭的雪很快便下了厚厚一層。蓋住了走過的痕跡和腳印，也蓋住了院子里的一切。

    第124章 出行

    十一月丙寅日，施夷光起的很早，一早起來，便坐在屋檐底下，抬頭看著天色。入冬以來，本來時陰時雪的天兒，今兒竟有些放晴了。

    難得的好天氣，這會兒在郢都的人看來，那是冬日的饋贈，紛紛出門閑逛起來。冬日里冷清的街道又熱鬧了一回。

    屋檐下放著一丈熊毯，施夷光盤腿坐在毯子上，左邊放著個炭盆，炭盆后頭放著個滴漏。右邊坐著小黑犬。旁邊的房柱上掛著一盞燈籠。施夷光一邊吃著炭盆里烤熟的瓠瓜，一邊抬頭看著天兒。

    半兒也跪在一旁，目光盯著炭盆里的瓠瓜，不時用樹枝削成的桿兒撥弄著炭盆里的灰。

    昨日她在陳音哪兒練完了箭，告了今日的假。歸家時求了陳音要了半兒一起回來。說明日用他一天。具體用什么怎么用陳音也沒問，便應(yīng)了。

    施夷光在陳音那兒學(xué)箭的這段日子，半兒倒是跟這個看起來大三四歲的小子關(guān)系越發(fā)好起來了。聽到說能過去跟施夷光玩上一天，自然是欣喜不已。

    于是郢都中施夷光的院子里，兩人一犬都呆在屋檐下，看著倒是安靜祥和。

    令尹府里，如往常一般，奴仆們來來回回的穿梭起來。令尹子西一大早便起了來，下宮之后回了自己的書房，整理起隨程要帶著的案卷。

    一般隨行的東西都有下人準備，但是書卷從來都是他自己親自整理的。

    整理完，子西便準備出去，風(fēng)村跟在后頭。

    一出了書房門，子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而停下腳步，抬頭看起了天兒。面上看不出情緒。

    “如何了大人？”風(fēng)村開口，看著站在原地抬頭看著天兒的子西，輕聲開口問道。

    子西看著天兒的臉色有些疑惑：“也不知這一路是否太平?！?/br>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了那稚兒離去之時說的話。準備出行，不如準備祭天大典。

    “自然是太平的?！鄙砗箜懫鹆孙L(fēng)村輕聲的回復(fù)：“往年冬月底大人和王都要下民間，回回也都是太平的。”

    子西聞言，抿著嘴，抬頭看著天兒，也沒有講話。

    風(fēng)村抬頭看了眼子西，又抬頭看了看天兒，而后再恭敬的輕聲開口道：“再者，今兒是個好日子，丙寅，屬陽，木生火，主生，跟王上和大人的八字都配。觀射父大人不都說了么。宜行?！?/br>
    子西聽至此，才點點頭，應(yīng)聲道：“是呢，這是觀射父算出來的日子。”

    想至此，子西臉色沉了沉。一個都還沒束發(fā)的少年的話，他自然不該放在心中。

    子西搖搖頭，是他多慮了。若真如此，那他身邊的門人做客和宮中的大夫以及觀天象的觀射父他們?nèi)绾螞]能看出來呢。

    “你去檢查一下隨行的物件有沒有少什么。”子西轉(zhuǎn)頭看著子西說道。

    “諾。”子西應(yīng)聲。

    子西回身，向著書房走回。

    風(fēng)村抬頭看了眼子西的背影，轉(zhuǎn)身向著路另一邊行去。

    羋丘端著一蠱湯走進子西書房的時候，子西正低著頭看著手里的案卷。

    聽到門人稟報，子西抬頭，看了眼走進來的羋丘，而后又低下頭去。

    “下學(xué)了么。”子西一邊看著桌案上鋪開的案卷，一邊隨口問道。

    “嗯?！绷d丘走到桌案旁邊，而后跽坐下來，手里端著的湯放在桌案上：“這是母親給您做的。”

    聞言，子西轉(zhuǎn)頭看了看羋丘：“你母親在作何？”

    “念著您要長行，還在屋子里替您準備著棉靴?！绷d丘一邊回著，一邊將手里的湯推向子西：“趁熱，父親快些喝了罷?！?/br>
    子西接過羋丘遞來的湯，打開一點點舀著喝了起來。

    羋丘看著喝起湯的子西，目光從桌案上擺著的書卷上掃過，輕聲問道：“父親看的是什么書？”

    “天象書?！弊游麟S口回道，一邊拿起木盤里的綢帕擦了擦嘴。

    “我聽說端叔羽那小子又來了？”子西放下手里的綢帕，看著羋丘問道。

    羋丘聞言，眉頭微不可查的一皺，只垂頭悶聲回道：“是。”

    “你不喜他？”子西看著羋丘的模樣，開口關(guān)切道。

    羋丘垂著頭，沒有答話。過了片刻，只道：“母親喜歡?！?/br>
    令尹聞言，點點頭：“你母親是個好眼光的人，她不會錯，你若有不愿，便與她講。”

    正說著話，忽而屋門外響起了聲音。而后風(fēng)村便從外頭走了進來。

    他目光看了看羋丘，最后落向子西：“大人，檢查了，都準備好了?！?/br>
    羋丘聞言，在子西開口之前便轉(zhuǎn)身跽坐著沖子西行了個禮：“父親忙，丘兒先告退了。”

    子西點點頭。羋丘起身向屋外退去。

    “朝兒那邊已經(jīng)收拾好了么？”子西開口問道。

    風(fēng)村點點頭：“二公子已經(jīng)就緒了，都在車上候著了。”

    子西聞言，吩咐道：“把桌案上擺著的書卷裝好箱，一并抬上車?！?/br>
    “諾?！憋L(fēng)村應(yīng)聲。

    “裝好就啟程，去宮中等王詔?！弊游髡f著，起身，向著屋外走去。

    “諾?！憋L(fēng)村應(yīng)聲，而后指使旁邊站著的小奴仆，去抱著桌案上頭放著的竹卷，而后跟著子西向外行去。

    天兒已經(jīng)敞亮起來，若晴的天空在層層白云之后也顯露著點點淺藍。

    子西不自覺的抬頭，看了看天色，入冬里以來常日陰綿著的天兒偏在這一日半晴開來，倒算是件好事。

    “看這天兒，約莫王上和大人出行之時，便會大敞了?！鄙砗蟾娘L(fēng)村開口說道。

    子西聞言，面上露出放松的神情，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