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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清偷偷睨他一眼,正好與他四目相對。 她趕緊轉(zhuǎn)開臉,心虛地掀了簾子往窗外看。 街上人影涌動,馬車一路往外,像是出城的方向。 “我們?nèi)ツ???/br> 他含笑不語。 幼清抬眸看過去,“你不說,我就不去了?!?/br> 徳昭勾勾唇,隨意往后一躺,大有和她耗下去的意思。 她有意抬扛,他便任她抬,添柴加火,這也是種情趣。 他指了指車外,聲音里帶了幾絲戲謔,“那你現(xiàn)在就跳下去罷?!?/br> 幼清橫眉瞪他。 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兩雙黑亮的眸子盯著對方像是要瞧出朵花似的。 徳昭忽地伸手?jǐn)埶浊鍥]防備,身子沒站穩(wěn),撲騰往前傾,半跪著入了他的懷抱。 尷尬得不能再尷尬的姿勢。 她臉一陣紅一陣燙。 徳昭如愿所嘗地將她往上一提,讓出大腿讓她坐在上面,雙手放在她的腰上,笑著微微仰頭看她:“最終還不是入了爺?shù)膽驯А!?/br> 幼清作勢要掙扎,徳昭挺胸往前,蹭著了她的身子,深邃的眼眸里透出一絲危險的意味。 “要打?隨便打?!?/br> 幼清真真是氣急了,但她毫無還擊之力。 徳昭抵住了她的身子,她不敢亂動。 氣了半天,幼清吐出一句:“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你?!?/br> 在他身邊待了這些日子,她知道他的軟肋在哪。 徳昭一愣,隨即放開她。臉色一沉,目光又冷又硬,讓馬夫停下,自己撩簾出了馬車。 幼清一個人在馬車?yán)?,稍稍有些不知所措?/br> 真戳著他了,又有些不安。 良心不安。 可不戳他,她心里不舒服。 誰喜歡整天被人玩弄的感覺,他那樣霸道,幾乎從不給她還擊的機(jī)會。 她深深吐一口氣,握住袖角,心思似流水一般淌出。 縱使她現(xiàn)在沒了齊白卿,她也不可能這么快也不該這么快地喜歡另一個男人。 她又沒說錯。 是不喜歡。 幼清抿了抿唇,手指纏繞著手帕,往窗外看了好幾眼,沒能瞧到他,索性將眼睛閉上。 馬車?yán)^續(xù)行進(jìn),也不知過了多久,時間足夠她小憩一陣,帶著惺忪的睡意,她款款下了車。 站在山腳下,抬頭可見山頂上裊裊而起的煙霧,竟是白馬寺。 不時有幾個妙齡少女求了姻緣燈籠下山來,俏麗的面龐,桃紅的燈籠,明媚開朗,一顰一笑,嫣然嬌憨。 幼清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有清白的家世,嬌俏的相貌,如花般的年華,求一人白頭偕老,恩恩愛愛,此生足矣。 那幾個少女也朝她這邊看,這樣奢華的車隊(duì),很難不引起人的注意。 幼清忙地低下頭。 身后有一人聲音清亮,上前挽了她的手,輕聲道:“娘子,我們快上山罷?!?/br> 幼清一驚,往旁一看,不是徳昭。 是全福。 他重新戴了人皮面具,仍是那張熟悉的臉,穿了件華貴的金絲流云錦袍,是出門前穿的那身。 旁人見她有恩愛的夫君,又是這樣的富貴榮華,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 求佛求仙,為的不就是求一喜樂安穩(wěn)的日子么。 有錢有人,世事穩(wěn)矣。 幼清看著他的臉,不由地又想到了過去在獸園的日子,哪里想到小太監(jiān)全福是睿親王呢,小初子和鵲喜尚不知情,若是以后知道了,定是要悔死的,他們總是說要見一見全福,可惜總是沒能湊上時機(jī)。 幼清同他一階一階地往上走。 走到一半,她有些累,徳昭伸手扶她,問:“要我背你么?” 他并沒有讓家丁跟隨,這條上山路上,只他們二人。 幼清搖搖頭。 徳昭只得繼續(xù)攙扶她往前,大概是踢到了石子,她輕輕叫出了聲。 不容她拒絕,徳昭彎腰為她查看。 索性沒有傷到腳。 山林間,松柏屹立,白霧寒深。 幼清看著他俯身認(rèn)真捏揉腳腕,眉目柔和,半點(diǎn)沒有剛才在馬車上拂袖而去的惱怒樣子。 他是個硬朗漢子,沙場上殺戮慣的,一橫眉一生氣,總有種讓人不寒而栗的緊張感。 總以為他還會再氣氣的。 哪里能這么快就求和了。 明明是剛硬冰冷的巖石,何故頃刻間在她跟前化成了水。 幼清不去想,輕輕開口,問:“你為何又戴這個?” 徳昭抬眸,并未直接回答她,在她跟前踱了一圈,像是在想什么,最終停在她面前,沉聲道:“我原打算戴了這個,在你跟前就真真正正是全福而不是睿親王。” 說罷,他不由分說將她背了起來,“但我不忍心看你帶著傷走路,所以還是得先做回睿親王?!?/br> 他是想要借全福的身份重新同她親近。 幼清趴在他背上,雙手本要做拳捶他的,聽了這話,慢慢地松開手掌,緩緩地攀上了他的肩。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有多蠻橫?!?/br> 徳昭往上抖了抖,幼清怕跌倒,下意識抱緊他。 “再說爺蠻橫,就把你丟下去?!?/br> 幼清嬌嬌柔柔開口:“那你丟好了?!?/br> 有恃無恐。 徳昭哭笑不得,不知該高興還是該生氣,她徹底明白了他的心意,順勢衡量出自己在他心中占的分量,所以她敢來招惹他了。 換別人,他定是不伺候的,這樣在他跟前放肆,他不動刀動劍已經(jīng)算好了,哪里還會親自上陣哄呢。 這就是所謂的自作孽不可活。 徳昭認(rèn)命地背著她上山。 到了山頂,徳昭累得喘氣,幼清活潑亂跳地跑去寺里求神拜佛,順帶著求了一支簽。 求的是姻緣。 解簽的師父是這樣說的:“施主你命途多舛,姻緣亦是,所幸福星庇佑,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你這福氣,集中在后半輩子,屆時千萬女子人人得而羨慕?!?/br> 幼清聽得暈乎乎的,直接問:“那我的有緣人究竟在何方呢?” 大師道:“一開始是誰,最后的歸宿就是誰,中間雖有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然塵埃落定之時,即可知曉?!?/br> 幼清提著姻緣燈籠出來。 心里納悶,一開始不就是白卿么,可他走了,不要她了,她也萬不會舔著臉求他回來,她不要同其他女子爭男人,是她的就是她的,但凡有第二個分享,那她寧可不要。 可見神仙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至少她求的那道簽文就不是準(zhǔn)的。 出門正好望見徳昭。 他不喜歡佛門之地,是以在樹下等著。 在他昭看來,找了理由便能遁入空門,從此拋卻世事,人活在這世上,本就是要掙點(diǎn)什么,掙名掙利掙愛掙一把骨氣,若什么都不掙了,那活在世上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