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騙到古墓來的，計春萬念俱灰的神情里也不免一抹譏嘲：“他既膽小，偏又利欲熏心，我不過背了人同他說一句愿陪他半夜到古墓來搶先抄了古夜銘文去，他便無不歡喜地應(yīng)了，左右我有把柄在他手上，他也不會疑我要搶他的名利。我們約定了寅時到古墓碰頭，因恐驚動其他人，不能相互叫著一起出門，我便和他說，若他到時我還未到，便讓他先抄銘文，想來我也不會耽擱太久——因想著有我相陪，他便也壯了膽子，果真自個兒先進了墓室——可見名利二字猛于蠱，中了這蠱便連平日畏懼的都能拋閃開了。”

    “他既這般膽小，又如何要選了金石社這樣時常要與古墓打交道的社參加呢？”喬樂梓看著計春。

    計春便是一陣沉默，末了輕聲地道：“只因呂策他……也是真心喜愛鉆研金石這件事的?！?/br>
    所以不論計春還是呂策，在這一場前因后果里，誰的初心也未見得比誰更高尚。

    案情水落石出，計春被上了鐐銬預(yù)備帶回城去，上馬前想起來問燕九少爺：“我在桌上擺的那些器物本就雜亂無章，你是怎生將那樣子記下來的？”

    燕九少爺揣著手，慢吞吞地說話：“從事金石研究，最不能少的本事便是觀察入微與一個好記性，否則那么多的史料、花紋、制式、工藝、圖樣，要怎么隨時應(yīng)用？”

    計春恍然，不由一嘆：“雖我也明白這道理，卻不能似你一般靈活用于平時。”

    “你不必慚愧，有時候是天賦在作祟?！毖嗑派贍斅朴频氐馈?/br>
    眾人：“……”

    燕七對計春：“你別在意啊，這孩子說話向來不會婉轉(zhuǎn)?！?/br>
    眾人：“……”夠啦！你比他也強不到哪兒去！

    臨上路前燕子恪把喬樂梓叫到一邊說話：“回去仔細問問計春，把影兒投成鬼臉的法子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別人教的。”

    喬樂梓一驚：“你是懷疑他也受了‘那人’的指點？”

    “不，只是不想錯過任何一個可能罷了。”燕子恪道，“問之前先檢查他的口與牙，莫要再發(fā)生吞毒自盡的情形了?！?/br>
    “好。”喬樂梓應(yīng)了，也不多耽擱，匆匆?guī)е嫶汉鸵槐娛窒律像R而去，留下兩個衙役負責找村民借牛車把呂策的尸體拉回城去，余下的幾名金石社成員將本次事件消化了好久，末了和燕子恪道：“我們還是想將那古夜銘文謄抄下來?！?/br>
    燕子恪“哦”了一聲，理了理袖口，道：“不必費事了，那段銘文的意思是‘三只羊，四只雞，六個雞蛋，兩罐羊奶，隔壁老王欠我三個雞蛋并一條熏rou，上月借了對門的一壇油記得后日還’?！?/br>
    “……”

    看著眾人的懵比臉，燕子恪還繼續(xù)說呢：“這墓主想來亦是古夜文化的仰慕者，不知從哪里看來了這么一段古夜文，雖不知其意，卻當了寶地讓人刻在了自己的墓里，大約亦是想圖個祥瑞保佑之意，卻不知自己是將古夜國人的賬本兒給抄了一頁來，我看沒有什么值得考究之處?！?/br>
    目送一臉生無可戀的年輕人們不肯多留紛紛離去，剩下的燕家伯侄仨連帶著個武環(huán)一起回了村長家里，農(nóng)家小炒rou重新炒了新的，熱氣騰騰地端上桌來。

    “原來燕伯父識得古夜文。”武環(huán)說話從來沒有問號，語氣比墓壁還平。

    “呵呵，年輕時略有涉獵?！?/br>
    “大伯也喜歡金石嗎？”燕七問。

    “我有個朋友，他喜歡。”

    因為朋友喜歡，他便也去學(xué)，是什么樣的朋友能令他如此呢？

    ……

    從未央村回來，燕七換了衣服奔赴書院。今兒是錦繡綜武隊客場挑戰(zhàn)崇文書院綜武隊，崇文是綜武強隊，第一回 合整了個泥沼陣地，讓錦繡男女隊雙雙失利，這一回錦繡書院是想報仇來的。

    然而錦繡書院卻少了元昶這員大將，替補上場的車實力相差甚遠，又因一直打替補基本沒有上過場，和其他隊員之間毫無默契，所以錦繡對崇文的這一回合比賽再一次輸?shù)袅恕?/br>
    “碰巧賈次山長去看了比賽，他本就是綜武迷，這下子哪里肯依，強令著我十二叔務(wù)必盡快找一個能頂?shù)蒙显迫眱旱膹娏囘M隊，”第二天一去書院，武玥就拉著燕七放八卦，“這可得到哪兒去找??！元昶走的太不是時候了，好歹也得等今年的比賽全打完再走嘛！”

    燕七往她手里塞蛋黃酥：“我看你就挺合適的?！?/br>
    “哈哈哈說什么哪！”武玥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地拍了燕七一掌，“你不減肥啦還吃這個？”

    “昨兒我大伯請了呂御醫(yī)來家給我們診平安脈，說我減肥減得太猛，需要適當補補。”

    “可不是，你瘦得太快了，我看近半個多月你至少也得減了有十斤?！?/br>
    “怎么也得趕在穿上冬衣之前減下來，否則套上棉裙又成了球兒?！?/br>
    “哈哈哈哈，你這么一說我想起來，五歲那年下大雪，你們合府到我家去玩兒，結(jié)果武十三發(fā)壞往你腳下扔冰坷垃，你躲開了冰坷垃沒躲過腳下凍實著的一塊冰，整個人滑得滾了好長一截路，偏穿得還厚，在雪地里滾了一回沾了一身的雪，你三叔碰巧路過還笑著說‘這誰滾的雪球，這么圓’——當時就給我笑出溜了，哈哈哈哈哈！”

    “五歲時候的事兒你都記得這么清楚，咋就記不住書本上的東西？”

    “書本上的東西哪有你好玩兒?！?/br>
    “……”

    早上第一堂課慣例是詩書，講幾篇文章，說幾個故事，令大家誦讀一回，末了還有課上作業(yè)——這是女孩子們最喜歡的環(huán)節(jié)，別的班的學(xué)生最怕寫作業(yè)，可梅花班的姑娘卻最喜歡，因為燕子恒給出的作業(yè)不同于其他先生，他會先出一道題目，然后讓女孩子們在紙上就此題目隨意進行發(fā)揮，可以議論，可以抒情，可以講笑話，可以寫經(jīng)歷，可以編故事，可以作詩賦詞，甚至可以畫幅畫兒。

    下課的時候他會把大家的作業(yè)收上去，待到第二天再發(fā)下來，這個時候作業(yè)紙上就會多了另外一個人的筆跡——燕子恒在錦院那邊也教了一個男學(xué)生班，梅花班學(xué)生們的作業(yè)就是被他帶去了那個男生班上，發(fā)到每個人手中一份，然后讓男學(xué)生們在這紙上就該題目與這份作業(yè)的主人展開互動交流。

    當然，每份作業(yè)交到他手中后都會經(jīng)他過目，因此不會有違反禮教的內(nèi)容存在，并且雙方學(xué)生都不必署名，女學(xué)生們只需在作業(yè)紙上做一個能認出自己作業(yè)的記號即可。

    說白了，這就跟一次性筆友一樣，因為女孩子們的作業(yè)拿到男學(xué)生那邊時都是隨機無序發(fā)放，這一次交流過的人，下一次可能就換成了別人，而燕子恒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女孩子們接觸到更多更不同的視角和理念，讓女孩子們學(xué)習(xí)男生的闊達寬放，讓男學(xu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