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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地落出了眼眶。 我從不知,面對她的死亡,我會如此難受與自責(zé)。 即便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可在不知曉她選擇的情況下,我便下意識地舍棄了她。 我捂住嘴,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然,我的啜泣依舊驚動了床邊的連婆婆。她轉(zhuǎn)頭向我看來,目光慈祥,眼中淚光閃閃地望著我笑道:“夫人是來看望平姑娘的么?” 我并不驚訝她對我的稱呼。 也許在這些村民的眼中,能住在城里的便是小姐夫人了。 我朝著床邊緩緩靠近,平翠兒微微張了張嘴,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這般情形下與她相見,我不知如何開口,瞧她無神的雙目里燃起的微弱光芒,我也知曉她依舊恨著我。 隨后,她又懨懨地閉了眼,用著極其細(xì)弱的聲音說了句:“謝謝你能來?!?/br> “平翠兒……”我喚了喚她,又實在不知該說些什么。 而她的嘴角卻噙著一抹極淡的笑容,為整張病懨懨的容顏添了幾分驚心動魄的美。她艱難地瞇著眼瞅著我,又將目光移到枕邊的嬰孩身上,抬手摸了摸嬰孩的臉蛋。這時的她斂起了全身的刺,儼然只是一位柔弱溫柔的母親,滿是愛憐不舍地看著身邊的女兒。 漸漸地,她的眼角流出一行淚,用臉蹭著女兒的臉蛋,一邊流著淚,一邊笑著說:“可惜慶延哥哥沒來得及看上你一眼。你是我與他的孩子……君想,你就叫這個名字吧。” “魚美珠,我就要死了,你高興么?”平翠兒的目光突然又轉(zhuǎn)到我臉上,目光雖平淡,語氣里卻依舊藏著恨意,“你應(yīng)該高興??!你哭什么呢!我可是高興得緊,終于能去找慶延哥哥了……他不用再一個人了……” 她的情緒稍稍有些波動,說話便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滿臉都開始冒汗。連婆婆在一旁不住地勸著,眼中全是關(guān)切之色。 這段日子的朝夕相處,連婆婆顯然已對平翠兒傾注了許多情感。似乎知曉平翠兒不怎么待見我,再看向我時,她的臉上分明有著為難之色,猶猶豫豫地開口:“夫人……您看,平姑娘這個樣子,沖撞了您,您……” 我能明白連婆婆斷斷續(xù)續(xù)的話里的意思,瞅了平翠兒一眼,識趣地道:“我先離開。您……您多陪陪她吧?!?/br> 說完,我也不再停留,快步出了這間令我難受壓抑的屋子。 一路奔到院子里,我便見那三人聚在一處談?wù)撝裁?。我的到來驚擾了這三人,周彥華更是向我徑直走來,一見我臉色慘白,便扶住我的胳膊。 不等他開口,我便扯住他的衣袖,疲憊地說道:“我想回去了?!?/br> 周彥華點頭道:“好?!?/br> 隨即,他又對一旁的赫連平道:“子舒,此處便交由你處理?!?/br> 赫連平毫不推辭地點頭應(yīng)下。走近幾步,他看出我的神色有些不對勁,終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嫂子……沒事?” 我牽動嘴角對他笑著搖了搖頭。 他雖滿眼疑惑,卻是沒有再問,與周彥華對視一眼后,便送我們出了院門。 眼下已是午后,午時被周彥華監(jiān)督著草草吃過幾口飯,此時我也不覺得餓。因周彥華說已為周洲的飲食做了安排,我也不著急回去了。 走在草色青青的田埂上,我抬頭看了看頭頂?shù)钠G陽,瞇著眼感受著春日陽光的溫暖,只覺身心輕松了許多。 轉(zhuǎn)身,我對緊隨我身后的周彥華說道:“我想在此轉(zhuǎn)轉(zhuǎn),你若有事,便先回吧?!?/br> 周彥華眺望著周遭的景色,目光落在我臉上時,淡淡一笑:“我陪著你。” 隨后,他便走近牽過我的手,輕聲開解了一句:“你放心,孩子生下來了,雪瑩總有辦法讓她健康成長?!?/br> 我憂心忡忡地道:“張家一向重男輕女,我擔(dān)心這孩子……” 周彥華道:“張家若不重視這個孩子,子舒會自己撫養(yǎng)?!?/br> 我狠狠地吃了一驚,一時不能言語。 周彥華笑著拍了拍我的手背,清淺地笑著解釋道:“慶延的死,子舒心中始終有愧。所以,這個孩子,他不會放任不管。張家愿意撫養(yǎng),便由張家撫養(yǎng);若不愿意,赫連家也不介意收留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 其實,張慶延的死只是意外。赫連平已做了很多,根本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然而,對于赫連平的這份心意,我感觸頗深,心中有許多話想對他說,最后,也只能對周彥華道:“我替延哥哥謝謝他的好意?!?/br> 周彥華卻道:“子舒心中對此一直有愧,若是聽了你的話,心里也會高興?!?/br> 我明白周彥華的話外之音,當(dāng)下點頭道:“改日,我會親自向他道謝?!?/br> 周彥華只是點了點頭,便牽引著我在田埂上行走,跨過一道道溝壑。 由于今日出來的匆忙,我的行裝多有不便,好幾次險些被自己的裙腳絆倒在田地里。而我,更不知周彥華此時要將我?guī)翁帲M撿些崎嶇不平、泥濘不堪的田埂行走。 在沾了滿裙腳的泥濘后,我便有些不耐煩,甩開他的手掌,嘟著嘴道:“不走了!好好地在田埂上走走不好么?偏偏要走這些臟兮兮的路,弄得這樣狼狽!” 周彥華拉過我的胳膊,輕聲哄道:“走過這條田埂,便到大路上了。那兒有片樹林,林中有片湯池。” 聽聞,我的目光亮了亮,隨即又黯淡下來:“那兒該是有主人吧?!?/br> 周彥華笑了笑:“確實有了主人。學(xué)院中的一對老夫婦便隱居在此,既然來了,我們?nèi)グ菰L拜訪?!?/br>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下,扭扭捏捏地道:“我這個樣子去,豈不丟臉?” 周彥華道:“那也是丟我的臉。我不怕,你怕什么?” 聽他如此調(diào)侃,我心中又氣又惱,伸手捶打著他的胸口,氣咻咻地道:“嫌棄我丟臉便不要帶我去!你帶上溫情美貌的沈小姐,可比帶著我有面子多了?!?/br> 周彥華臉色一僵,忙道:“我與她之間并非你今早所看到的那般。” 我冷嗤一聲:“哪般?” 周彥華道:“你讓巧兮不為我準(zhǔn)備早飯,又要燒掉我的衣裳……是不是有這回事?” 聽他提起這些事,我在心里暗暗責(zé)怪巧兮竟就這樣將我出賣了! 看來,周彥華還真是有一套!也不知他憑借什么手段,讓巧兮如此向著他,竟然連我這個姊姊的話也不當(dāng)回事了。 我暗自下定決心,回家定要與巧兮就此事好好說道說道。 不過,面對周彥華這番質(zhì)問,我理直氣壯地道:“既然有人為你洗手作羹湯,我何必要浪費糧食?至于衣裳的事,我覺著礙眼,拿去當(dāng)柴燒了,正好!” 周彥華似乎對我這般模樣十分滿意,語氣愉悅地問道:“如此說來,你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