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也只好應(yīng)了。

    周彥華前來時，我正坐在廚房門前的矮凳上認(rèn)真地替周洲修剪著指甲，好在他此時乖巧，修剪起來，也不至于太過棘手。

    握著這雙軟綿綿的小手，我愛不釋手，一邊替他修剪著指甲，一邊打趣道：“你說你這鬼靈精怪的性子隨了誰？不愿小姨帶著你，就哭就鬧?？赡阋膊荒軅诵∫贪?！小姨臉上被你抓傷了，會傷心的，日后說不定不喜歡你了?！?/br>
    “他怎么傷了巧兮？”

    我一個人獨(dú)自對著周洲嘀咕著，沒注意到周彥華的前來，被這突然出現(xiàn)的聲音嚇得險些剪到了周洲的指頭。

    抬頭見是周彥華，我埋怨了一句：“來了就不能先吱個聲么？萬一傷到了孩子，豈不是我的罪過了？”

    周彥華笑笑沒作回應(yīng)，卻是從我手中拿過剪刀，蹲下身便開始修剪周洲的另一只手，再次詢問道：“巧兮受傷了，可是被他的手抓傷了？”

    我點(diǎn)頭：“我叫你來，也是想著請你問赫連雪瑩求些治皮外傷的藥來。這姑娘家的臉面最重要，若因此留了印記，我心里也過意不去。”

    周彥華道：“我們房里應(yīng)該還有些治外傷的藥。那藥能治你手臂上的燒痕，這抓痕該是沒問題?！?/br>
    我掀起衣袖一角，仍舊能看到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丑陋燒痕。這些疤痕雖淡了一些，每次看到這些燒痕，我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不快的事，心口莫名的抽痛。

    我知曉，手臂上的皮外傷能治好，我心里的傷卻是永久的創(chuàng)傷。

    我笑著將手臂往周彥華眼前伸了伸，又?jǐn)]起衣袖，問道：“難看不難看？”

    周彥華抬眼狐疑地看向我，遲疑片刻，答道：“習(xí)慣了，也不難看?！?/br>
    他似乎不愿我與他糾纏此事，拂下我的衣袖，替周洲修剪完指甲，便起身道：“我回屋拿盒你的藥過來，你在此等等，我們?nèi)タ纯此?。孩子雖是無心，卻是我們大人的錯。”

    “嗯，那你去吧，我再挑些點(diǎn)心給她送去?！?/br>
    剩下的點(diǎn)心，阿娘也分門別類地放在了碟子里。我本欲嘗嘗，卻看到周洲嘴角流出了口水，眼睛更是死死地盯著桌上的各色樣式精巧的點(diǎn)心。

    我笑著從一塊點(diǎn)心上剝了小小的一塊角送到他嘴邊：“還沒長牙，舔舔吧。這是你外婆和娘做的點(diǎn)心，你嘗嘗味道如何？”

    周洲似聽懂了我的話般，伸出舌尖舔了舔，喜得眉開眼笑。他還要再舔，我忙移開了手：“這是甜的，少沾些?！?/br>
    終于找到我做的小孩模樣的點(diǎn)心時，周彥華也折返了回來，我隨手一指，笑著問他：“這個是我做的你的模樣，像不像？”

    糕點(diǎn)雖是小孩的模樣，但我的確是按照周彥華的樣貌捏制的，雖然面部表情有些滑稽，卻仍是有幾分神似。

    哪知周彥華果斷地開口道：“不像?！?/br>
    我也不與他計較，拈起旁邊的一塊方形糕點(diǎn)送到他嘴邊，笑問：“嘗嘗味道如何？”

    周彥華接過咬了一口，皺眉道：“怎么有辣味？”

    我追問道：“好吃么？”

    周彥華點(diǎn)頭，笑道：“你做的，都好吃。”

    我白他一眼：“別敷衍我。這是特意為炤兒研制的口味，她平常就愛吃這些糕點(diǎn)，近來因身孕口味有些刁鉆，偏愛吃辣。你覺得如何？”

    周彥華細(xì)細(xì)嘗了幾口，不住地點(diǎn)頭：“甜辣適中，味道很正?！?/br>
    得到他真心的稱贊，我便將周洲交到他手里，將這獨(dú)特口味的糕點(diǎn)裝了起來。隨后，我又挑選了幾樣看相精致的點(diǎn)心，周彥華欲從中捏起一塊，被我用手毫不客氣地打開了。

    我朝著他示意了一旁的糕點(diǎn)，沒好氣地道：“嘗那邊的?！?/br>
    周彥華卻是不解地道：“為何？你手邊的模樣中看一些?！?/br>
    我看他臉上有些委屈，感覺好笑，拿起一旁的糕點(diǎn)喂到他嘴邊，他也毫不客氣地張嘴咬了一口。

    “娘已挑了一些送到前邊去了。我好容易從中挑出了這些好看的出來，可不是給你嘗鮮的。”說著，我將我挑選出來四份點(diǎn)心分別指給他看，耐心地解釋道，“這是給屈小姐的，這是為炤兒準(zhǔn)備的，這些是留給舅舅的，這個呢，是給巧兮賠禮的。”

    我看周彥華聽了我這些話明顯有些醋意，我不禁有些疑惑了：“這最后剩下的也并非失敗品，模樣也不難看，自然味道也不差，你在計較什么？”

    周彥華道：“這園子里的人，獨(dú)獨(dú)沒有為我準(zhǔn)備么？”

    我哪里想到他會在意這點(diǎn)小事，卻是一眼瞟到了先前指給他看的小人兒糕點(diǎn)上，于是，我便再次指給他看，有些垂頭喪氣地道：“這個可不是為你準(zhǔn)備的，可你瞧不上眼，白費(fèi)了我的一番苦心。”

    周彥華的嘴角隱隱含了一絲笑，伸手環(huán)過我的腰，依在我耳邊，道：“你讓我孤家寡人一個人，你與孩子哪里去了？”

    我當(dāng)時捏制這個小人兒時，哪里想了這許多，聽他煞有介事地表達(dá)著委屈，我微微踮起腳，一手環(huán)抱住他懷里的周洲，一手抱住他的脖子，笑道：“我們不都在么？”

    周彥華低垂著眉眼，靜靜凝視著我與周洲，牽了牽嘴角：“是我小心眼了。”

    一家三人溫存了片刻，我提過為巧兮準(zhǔn)備好的點(diǎn)心，對周彥華道：“去看巧兮吧?！?/br>
    巧兮的屋門虛掩，我本欲抬手叩門，手才拍在門面上，屋門便被推開了。

    坐在窗臺正對鏡自照的巧兮聽到身后的動靜，慌得起身來看。

    我朝她尷尬地笑了笑，站在門檻外指了指那半開的一扇門，紅著臉道：“我本想叩門，哪知……”

    巧兮走到桌前，將藏在袖中露出半截鏡面的銅鏡拿出，隨即便快速地放在了一笸籮繡活的布料下，隨后才整了整發(fā)髻，羞答答地問道：“姊姊怎么來了？”

    看她新挽了發(fā)髻，臉面洗過后愈發(fā)白凈。只是，臉上的幾道抓痕卻愈發(fā)清晰可見了。

    而巧兮見是我們一家三口一道前來，又聽說是前來為周洲之前的行為賠禮，她反而有些驚恐不安，慌張地將我們請進(jìn)去屋內(nèi)坐下后，又手忙腳亂地去倒茶。

    “姊姊真是太折煞meimei了！”巧兮將茶倒好后，已平靜了許多，靦腆地說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姊姊怎么還勞動先生和小少爺親自前來呢？”

    此時，她甚至都不敢正眼看周彥華，偶爾接觸到周彥華的目光，卻是瞬間漲紅著臉垂下了頭。

    而我也只當(dāng)她是為我們這番前來道歉而緊張不安呢，也沒多留心。

    平日里，周彥華與巧兮之間的氣氛也沒有這般怪異，偶爾也會如話家常般地談?wù)勗?。也不知今日怎么了，這兩人竟都是閉口不語，可真是難為我絞盡腦筋地活躍氣氛了。

    看著巧兮臉上的傷痕，我朝周彥華使了使眼色，他會意，從衣襟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