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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筋。 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永昌帝縱沒有那等膽魄手腕,卻也咽不下這口惡氣。 宮城內(nèi)他靠著羽林衛(wèi)保命,宮城之外,他能握在手里的利劍便只有韓蟄而已。 是以韓蟄提到軍情緊急,須派重病速戰(zhàn)速決,挫范通之銳氣,為京畿守軍贏布防拒敵的空隙時,永昌帝毫不遲疑,撥了六千禁軍給他,命韓蟄務(wù)必擊退范通,平定禍亂。 北衙禁軍三萬余眾,屯兵在皇城以北。 京城危在旦夕,永昌帝卻只肯撥這點軍馬,還真是自保為先,毫無大局之念。 韓蟄唇邊壓著冷笑,跟永昌帝定下隨他平叛的副將等職,話鋒一轉(zhuǎn),道:“貴妃身在皇宮,范逯又在京城結(jié)交甚眾,先前范自鴻在宮中捕風(fēng)捉影,以刺客之名擅闖東宮,足見禁軍已非銅墻鐵壁?!?/br> 永昌帝頷首,心里也是犯愁。 范自鴻強闖東宮,他雖未計較范家,卻處置了那幾名沒能捉回刺客的禁軍。 因禁軍關(guān)乎身家性命,他也抽空琢磨過,知道那些人應(yīng)是與范自鴻串通一氣。過后也召羽林衛(wèi)將軍柴隆到跟前訓(xùn)斥,叫他加緊約束,卻沒能想到對策。 此刻被韓蟄戳中心事,永昌帝只覺頭疼得要裂開似的。 他沒半點頭緒,只悶聲道:“朕也發(fā)覺禁軍有些不妥?!?/br> 御案之下,須發(fā)已半花白的韓鏡適時拱手,“此次禁軍抄查范家府邸,刑部尚書曾對臣提及范家往日許多而惡行。范自鴻在京城屢次行兇傷人,可見皇宮內(nèi)外,也都有內(nèi)應(yīng)?;噬显摿粢夥婪?,拔除范家內(nèi)應(yīng),免得宮中生亂,危及皇上和太子性命。臣每每念及此,擔憂皇上龍體,夜不能寐?!?/br> 他在永昌帝跟前總是忠厚之相,比起韓蟄的冷硬,更擅循循而誘,緩言進諫。 永昌帝只覺皇宮內(nèi)外、京城內(nèi)外都一團亂麻似的,越來越亂,越來越難收拾,只能請教高明,“韓相覺得,當如何應(yīng)對?” “命錦衣司和刑部迅速徹查宮禁防衛(wèi),若有心懷不軌之徒,立即處置。” “此事便請韓相費心,朕命劉英協(xié)助?!?/br> “臣遵旨?!表n鏡拱手。 永昌帝活了小半輩子,還是頭回帶病臨朝,費心費神。這會兒頭昏腦漲得厲害,實在撐不住,見有了頭緒,便放心去歇息。 第169章 秘密 出了麟德殿, 韓蟄緊繃的神情稍稍緩和。 范通盤踞河?xùn)|, 不似河陽的裴烈父子張揚倨傲, 加之范貴妃身在皇宮,很早之前, 韓蟄確實沒想過范通會起兵謀逆,只考慮韓家以“禪位”之策謀得皇位時, 一旦范通不服生事, 當如何應(yīng)對——那是在奪得帝位之后的事了。 直到范自鴻因令容而生事,錦衣司探查其中情由, 才察覺范通藏在暗處的力量。 韓蟄行事向來謹慎,一旦察覺端倪,當即派錦衣司細查。 而后出兵嶺南,從潭州回京城,在山南遇到刺殺, 做了那個冗長又沉痛的夢。 ——夢里他謀得皇位卻失去令容,范通勾結(jié)外寇踏破邊關(guān), 揮兵南下。 一場中毒負傷后的幻夢, 韓蟄當然不會相信, 但那夢境卻仍清晰刻在心上。除了失去令容時銘心刻骨的痛,亦有范通勾結(jié)外賊令邊關(guān)失守的驚愕和藏在暗處的鐵箭疾射而來的危急。 韓蟄沒對任何人提起夢境,卻暗自琢磨過許多遍。 河?xùn)|北臨強敵,騎兵和箭術(shù)比別處強勁, 軍中藏有不少箭術(shù)高手。他在查名田家兄弟之余, 也令錦衣司暗中查訪個中高手, 提前布防。而至于范通引外寇入侵之事,韓蟄雖覺得范通不至于那般蠢毒,卻仍趁著這一年的空暇,加緊邊關(guān)布防。 哪怕如今范通舉兵謀逆,邊關(guān)的隱患,卻也不似他所說的那般危及。 特意說得嚴重,不過是將對永昌帝忠心不二的鄭玄英支開,以便韓鏡行事而已。 真正要應(yīng)付的,唯有范通。 韓蟄步下玉階,麟德殿前闊朗空蕩,秋日涼風(fēng)毫無遮攔地吹過來,卷得朱色官服獵獵而動。他舉目而望,宮闕殿宇巍峨軒昂,仍是百年前初建成時引萬國衣冠拜冕旒時的堂皇威儀,瑞獸齊整,檐角飛挑,令人油然生敬。 宮殿里君臨天下的人,卻早已沒了當日的胸懷氣度。 昏聵荒唐的永昌帝,早已配不上這座氣度雄渾的宮闕! 韓蟄眉目微沉,出了皇宮,便去安排調(diào)兵之事,議定連夜率兵出征,迎擊范通。將此事安排妥當,又往錦衣司去,招來鄭毅囑咐了徹查范家在宮禁內(nèi)外眼線的事,又問道:“范自鴻還沒找到?” 鄭毅頭皮一麻,道:“沒有?!?/br> 他的本事雖比樊衡稍遜,卻也是韓蟄的左膀右臂,行事細密周全。這回范自鴻逃脫,他得了命令,當即命人在九門盤查,未找到范自鴻蹤影,一面在京城里暗中搜查,一面往京城外設(shè)伏,在范自鴻北上河?xùn)|的必經(jīng)之處設(shè)卡,令各處眼線都留意。 六日前曾傳來消息,錦衣司眼線在京城外撞見范自鴻行蹤,險些擒獲,卻被范家的人救走。錦衣司緊追不舍,因暗夜中不好追蹤,待重新尋到蹤跡時,唯有范家的死士,范自鴻不見蹤影。 其后錦衣司嚴密追查,范自鴻卻仍杳無蹤跡。 鄭毅在錦衣司辦事多年,甚少碰見這樣棘手的事,加之敬畏韓蟄,甚為汗顏。 韓蟄聞言頷首,倒未責(zé)備。 范自鴻是范通一手教出來的,不止身手出眾,手里也握了許多人手。那年河陽的刺客潛入京城,令他負傷中毒,如今的范通并不比河陽遜色。且范自鴻能在山南攪弄風(fēng)云,顯然調(diào)了不少人手南下,兩處角逐,有范家死士掩護,范自鴻若藏得太深不肯露出尾巴,錦衣司也難奈何。 韓蟄一路踏血行來,也并非沒遇到過棘手的難關(guān)。 遂詳細問過錦衣司盤查的進展,跟鄭毅重擬應(yīng)對之策。 待分派定了出門,已是紅日將傾。 因軍情緊急耽擱不得,他已約定連夜率兵出擊,算來也只剩三個時辰而已。 調(diào)撥的禁軍將士自有人安排,他還須回府,取慣用的甲胄刀箭。 ——順道暫別嬌妻幼子。 …… 迅速策馬回府,到得銀光院時,里頭靜悄悄的,隔著院墻能聞到廚房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