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之態(tài)，眉目也是看慣的妙麗之態(tài)，卻仿佛更好看了。

    韓蟄說不出是哪里好看，只覺得格外吸引人，眉目唇鼻、臉頰發(fā)髻，精致嬌美，叫人舍不得挪開眼——尤其是眉心那一點朱砂，給她水靈靈的雙眸添了許多神采。

    韓蟄停了筷箸，借著說話的時候繼續(xù)瞧她，“待會打算做什么？”

    “還沒想好呢?！绷钊菔⒘酥嘟o他，微微一笑。

    那一笑如春光初生，明媚照人。

    韓蟄目光微頓，只聽她又道：“險些忘了，昨日跟瑤瑤看她練的字，再一道去給太夫人問安，我想早些吃完飯過去。夫君這邊沒什么吩咐吧？”說著，給韓蟄添了幾樣菜便坐回椅中，就著香噴噴的瘦rou吃些小菜。

    “沒有。”韓蟄淡聲，目光還落在她臉上，喝粥的間隙里又瞧了好幾回。

    ——總覺得，今晨她比往常任何時候都好看。

    令容只作不知，將粥喝得半飽后漱口擦凈，便站起身來，“夫君，我先走一步好嗎？”

    韓蟄無從阻攔，便只頷首。

    令容遂去廂房抱了紅耳朵，出來時往用飯的側(cè)廳一瞧，韓蟄側(cè)身坐著，正往這邊瞧。

    她對著里頭盈盈一笑，腳步半點不停，抱著紅耳朵就走了。

    好看吧？不給有眼無珠的人多看！

    ……

    令容到了豐和堂，楊氏和韓瑤還沒用完飯，遂陪著吃了兩個熱騰騰的籠包。

    看韓瑤練的字當(dāng)然是借口，韓瑤那性子，雖會欣賞高修遠(yuǎn)的清雋圖畫，本身卻愛鬧騰，若非楊氏督促，甚少會練字。不過既然說了，令容也要做得周全，遂找了個由頭，跟韓瑤去跨院看了幾幅韓瑤從前練的字，才往慶遠(yuǎn)堂去問安。

    自打韓鏡下令要將唐解憂嫁出去后，太夫人的臉色就不太好看。

    這回楊氏帶著令容和韓瑤過去，太夫人神情也淡淡的，隨便敷衍幾句便讓各自散了。

    楊氏卻坐著沒動，叫令容和韓瑤先回，卻取出幾張紙來，送到太夫人跟前，“父親先前命我物色幾處人家，給母親出些主意。媳婦留意了幾日，京中出挑的兒郎雖多，卻未必能稱意，斟酌著挑了幾家。母親瞧瞧，若是合意，再叫人打探，若不合意，另外留意也就是了?！?/br>
    太夫人便隨手?jǐn)R在旁邊，“我瞧瞧再說?！?/br>
    楊氏也沒再提——唐解憂的婚事她并不想插手，沒得吃力不討好，平白落埋怨，挑出這些，無非是按韓鏡交代的差事來辦，最后是否能成，自有老人家做主。

    這事不愉快，楊氏輕易揭過，又說有幾戶人家在府中設(shè)宴消暑，問太夫人肯不肯去。

    這倒是有趣的事兒，韓家前陣子才擺過小宴，太夫人正覺得悶，想出府去，順道瞧瞧別駕的兒女孫輩，遂接了兩家的請?zhí)钍蠎?yīng)命，自去安排，太夫人瞧著她留下的那幾張紙，也沒展開，隨手?jǐn)R到抽屜里。

    珠簾外，唐解憂眼瞧著太夫人又進(jìn)了小佛堂，不由面色一黯，悲從中來。

    楊氏挑的人家太夫人雖沒看，這幾日太夫人卻也在打探此事，看來將她外嫁的事已是板上釘釘，不可更改。

    她又是傷心又是惱恨，想起今晨令容神采奕奕的模樣，更是不忿。

    回屋悶坐了半天，打探得韓鏡從外歸來，她便換上素凈衣衫，過去求見。

    韓鏡聽說是唐解憂，畢竟心疼，且他正巧得空，便叫她進(jìn)來。

    這屋子毗鄰書房，是他尋常翻書閑坐所用，里頭陳設(shè)茶爐香鼎，書畫琴棋，不似書房莊重肅穆，卻予人閑適滋味。他燒了半壺水，坐在蒲團(tuán)，跟前矮案上擺了整套的茶具。

    朝政雖忙，得空的時候，韓鏡偏愛獨坐，泡一壺茶，心平氣和地想些事情。

    唐解憂進(jìn)來，見他果然不似平常端肅，暗自松了口氣，跪在韓鏡跟前，“解憂過來求見，是想跟外祖父認(rèn)錯的?！彼虻枚苏肮?，滿臉追悔歉疚，“前陣子的事，是解憂一時糊涂，不止犯了家規(guī)，有違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訓(xùn)誡，這般行事也令二老臉上無光，辜負(fù)素日的教導(dǎo)。當(dāng)時解憂鬼迷心竅，而今想來，后悔萬分?！?/br>
    說著，一滴淚落下，滲入衣衫。

    她抬起頭，眼睛泛紅。

    韓鏡嘆了口氣，“你可知錯在何處？”

    唐解憂便哽咽著回答——她并不笨，當(dāng)時籌劃時便知道錯處，只是暗存一絲僥幸，盼著能將韓蟄瞞過去。而今東窗事發(fā)，韓鏡嚴(yán)厲責(zé)罰、太夫人唉聲嘆氣，她自食惡果、惶惑無助之際，追悔這些錯處，實是情真意切，字字含淚。

    韓鏡邊泡茶邊聽她悔過，因她提起韓蓉來，不免神色微動。

    “這件事，也是我素日疏忽，沒能對你多加管教指點?！彼麌@了口氣，叫唐解憂在對面蒲團(tuán)坐著，借著一壺清茶，慢慢教導(dǎo)。

    唐解憂便一聲聲的應(yīng)著，又含淚說追悔莫及，這些教導(dǎo)必定記在心里。

    祖孫倆直說了半個時辰的功夫，韓鏡再冷硬悍厲的心腸，也被女兒遺孤的眼淚泡軟了。

    唐解憂見機(jī)，腫著一雙哭紅的眼睛，“解憂已知道錯了，往后也會按外祖父的教導(dǎo)行事。求外祖父收回責(zé)罰，別趕我出府好不好？不管跪祠堂抄佛經(jīng)，哪怕是去廟里吃齋茹素面壁思過解憂都愿意！”

    “外祖父知道你的心思?！表n鏡嘆氣，卻沒半點松口的意思，“這回在內(nèi)在外你都犯了大錯，姑息不得。往后這兒仍是你的娘家，若想回來住住，隨時回來?！?/br>
    “那天的事確實是解憂的錯。我也是一時情急才會亂了方寸，可是外祖父，你可知道我為何這樣做？”唐解憂垂著淚，不待韓鏡回答，便哭道：“是表哥。他從前對誰都冷淡，可是自打取了傅氏，卻像變了個人。解憂確實不該，但他也……”

    她的女兒家心思韓鏡并不想聽，只皺眉道：“變了個人？”

    “是啊。外祖父您還不知道，表哥那廚房不許旁人碰，卻允那傅氏隨意進(jìn)出。先前我跟傅氏起齟齬，他也不問青紅皂白，盡護(hù)著傅氏。聽說五月里從河陽回來，他不急著回京，反去金州傅家耽擱了許多日。我實在是怕他……”

    唐解憂咬了咬唇，沒敢再說兒女情長的事，只顧垂淚。

    韓鏡果然面色微變，沉吟半晌，叫唐解憂先回去，卻只對著茶爐端坐。

    那傅氏在韓蟄心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