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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星朝是聽了她的話之后才暴怒成這樣,出于醫(yī)者的本心,她到底還是做不到坐視不理。 白裙少女垂眸,嘆了口氣,最終提著醫(yī)箱,抬腳往里走去。 門已經(jīng)被風重新拂上了,里面的動靜一下子變得很輕,好像沒有人似的。 程知意輕輕拉開。 “吱呀——” ...... 她站在那里,表情怔然地望著眼前的場景。 地上灑了一地的碎瓷片,桌椅和繡架都橫七豎八地倒著,連茶壺里guntang的水也散落流淌開,冒著滾滾熱氣。 林知意的輪椅早就倒了。 她摔在一堆碎瓷片中間,臉上還有淚痕,表情恐懼驚慌,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因為脖子正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掐著,少女的雙手估計都被碎瓷片割破,還在往外流血,但出于求生欲的本能,抱著脖子上的大手,拼命想要拉開。 卻無濟于事。 “霍......救......救......” 程知意看向那個男人。 他正半跪在地上,玄色衣袍寬大,袖口處染著點點茶漬,又沾上林知意的血,看上去觸目驚心。 但是他絲毫不在意。 右手握著少女的脖頸,黑漆漆的眼睛還帶一絲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配上他俊美的眉眼,顯得輕挑又撩人。 男人勾勾唇,聲音輕輕的,懶散的, “林知意,我懶得理你,不代表我弄不死你,你最好給我安分點,別浪費我的時間?!?/br> “我......救......” 他放開手,輕輕拂了拂衣袖。 紫衣姑娘整個人摔在地上,捂著脖子,不住地咳嗽,連眼淚都忘了流。 “這樣吧,前些天宮里的楊太醫(yī)正好犯了死罪,不日就要處死?!?/br> “我讓他來幫你看病,什么時候治好,什么時候斬首。這樣,總不影響你的閨譽吧。” 林知意俯身在地面上,聲音微抖,帶著艱澀的嘶啞。 她沉默了很久, “好......好。” 霍星朝站起身,回過頭時,目光剛好落在門口的白裙姑娘身上。 又挑挑眉,抬腳走過去, “走罷?!?/br> 他的語氣風輕云淡的,懶散又隨意, “該用午飯了?!?/br> ...... 那一瞬間,程知意看見了林景見緊握著劍的手。 青筋暴露,卻拼命忍著,忍到眼睛都變得赤紅。 而地上那個姑娘,卻看著離去的男人的背影,閉上眼,慘然一笑。 ——她突然覺得心很冷很冷。 程知意在門口站了很久。 看了地上落淚的少女很久。 “愛而不得,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我們兩個同病相憐,想必你也能體會到我的感受?!?/br> ...... 那一刻,她透過林知意,好像無比清晰地看見了她自己。 她心底的那個自己。 被傷的鮮血淋漓,匍匐在地,望著的卻是一抹永遠都不會回頭的背影。 可憐的要命。 . “吃不吃飯???” 懶洋洋的聲音自背后傳來。 “程姑娘?!?/br> 真熟悉。 跟念詩一般,咬字輕緩,尾音上揚,在舌腔內(nèi)繞了幾個彎。 ——就像說的是“程姑娘,我心悅你啊?!?/br> ——一樣的多情又曖昧。 唉,真像是一個矯情又該死的輪回。 第100章 你是醉骨毒 程知意很小的時候,是在一場饑荒里被師父抱回鵲山的。 事實上, 師父看中的是她阿弟, 畢竟世道如此, 醫(yī)術傳承, 總是男孩更善。 但是爹娘哭著喊著下跪磕頭,希望能把阿弟換成她。 那個時候,她望著他們凄哀的神情和期盼的目光,覺得有些難受。 臨走之前,看見他們黝黑的臉上全是不舍與果斷,又覺得更加難受。 那是程知意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拋棄。 師父說, 知意, 不要怪你爹娘, 他們也是沒法子。 沒法子。 是多么不得已又為難的三個字。 就像那天晚上,林景見看著她,眼眸里盛滿溫柔的哀愁,他嘆息著說, “知意, 對不住,我也是沒法子。等我大仇得報,要殺要剮,我毫無怨言?!?/br> ...... 她曾經(jīng),是真的很真摯地愛過這個男人。 那些歡喜,期盼, 哀愁,與怨恨,沉沉地壓在心底,好像隨時都在逼迫著她要做什么。 直到她見著了林知意。 就像對方說的,她們擁有同樣的名,同樣的年紀,也擁有同樣的命。 求而不得,是這個世間,最無奈又最痛苦的事情。 痛苦到知道自己得不到的那一刻,腦子里唯一的念頭就是毀掉他。 但是那滿地的鮮血和瓷片突然驚醒了她。 那一瞬林知意坐在地上,癡癡望著霍星朝背影的眼神,讓她第一次覺得恐懼。 她突然在想,自己有一天會不會也變成這樣。 求而不得,好像上了罌粟的癮,無法戒斷,只能越陷越深。 最后萬劫不復。 ....... . “月下獨酌,程姑娘倒是好雅興?!?/br> 月光下,男人俊美的臉龐明暗分明,他換了一身墨藍色的衣袍,依舊是寬袖,懶洋洋地倚著身后的桃樹。 唇角還噙著笑,手里提把酒壺,姿態(tài)風流,灑脫又不羈。 程知意靜靜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垂眸,指尖摩挲著酒杯,語氣沒有絲毫起伏, “比不得霍教主?!?/br> 霍星朝挑挑眉,沒有說什么。 春寒料峭,桃枝卻越發(fā)灼然。 許是喝多了酒,又或是此情此景,讓人心底的所有感觸都壓抑不住。 少女淡淡突然彎了彎唇,問他, “霍教主,其實你早知道,林景見與你有怨吧?!?/br> 她作為一個旁觀者,很多事情看得明白。 一樁樁一件件,不難發(fā)現(xiàn),林景見自以為是的所有計謀和算盤,其實在人家面前都無所遁形。 程知意在一旁望著,都覺得他更像是一個跳梁小丑。 她想,也許林景見自己未必沒有察覺到什么,但出于內(nèi)心的偏執(zhí),只能一直這樣自欺欺人地強撐著。 當然,最奇怪的還是霍星朝這個人。 明明看破,卻不點破。說話做事,都讓人琢磨不透。 . 霍星朝倚著桃樹,夜風吹來時,幾片緋紅輕輕落在他的發(fā)間和衣袍上,越發(fā)顯得他眉目昳麗,姿態(tài)撩人。 “知道啊?!?/br> 男人勾了勾唇,語氣隨意,“但是我的仇家太多,少了他,也會有別人替上來,又有什么分別?!?/br> 程知意沉默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