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一聲，連呼吸都沒什么變化。

    顧鸞等了很久，什么都沒聽到，忍不住小聲問他：“王爺，你……”

    “叫表哥。”趙夔早就聽她的“王爺”不順耳了，現(xiàn)在刀傷如絞，他想聽點(diǎn)甜的。

    顧鸞頓了頓，改口道：“二表哥，你，你何時(shí)拔刀？”

    趙夔看向腹部，那里她的中衣已經(jīng)紅了大半，好在血水暈染的速度已經(jīng)慢了下來，說明血基本已經(jīng)止住了。性命無憂，趙夔捂著傷口，看著顧鸞蒼白的側(cè)臉道：“你何時(shí)答應(yīng)與我做真正的夫妻，我何時(shí)取刀?！?/br>
    顧鸞沉默了。

    她不想答應(yīng)，因?yàn)樗恢雷约耗芊褡龅剑餐涣怂涝谒掷锏哪且荒?，可，顧鸞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兒。拔出匕首，他才能迅速止血，不拔，血便會(huì)一直流下去。

    “阿鸞，忘了那個(gè)夢吧……”

    曾祖母慈愛平和的聲音突然浮現(xiàn)腦海，顧鸞垂眸，看見自己殘留他血跡的手。

    她閉上眼睛，良久才道：“我，我會(huì)試著接受王爺，但能否做到，我也不知?！?/br>
    養(yǎng)在深閨的姑娘終究太心善，趙夔既慶幸顧鸞的心軟，又格外憐惜。

    “阿鸞，你愿意嘗試，對我而言已經(jīng)足夠，能否讓你做到，那是我的事。”趙夔望著她的側(cè)臉，低聲道。

    “你快拔刀吧。”顧鸞不想聽他說那些，只想快點(diǎn)解決這個(gè)麻煩，否則趙夔真死在她這兒，她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

    趙夔卻誤會(huì)她的催促是出自關(guān)心，笑了笑，道：“好，血可能有點(diǎn)多，你別回頭?！?/br>
    他都這么說了，顧鸞敢回頭才怪。

    趙夔裝成剛剛拔刀的樣子，悶哼了一聲。

    顧鸞身子一哆嗦，無法想象那情形。

    “有白綢嗎？我要包扎傷口?！毖獜氐字棺×?，趙夔要處理一下。

    顧鸞記得屋里放了一箱綢緞，她快步走到箱籠那邊，翻了翻，果然在。不用趙夔提醒，顧鸞用剪刀裁剪了一長條的白綢，好當(dāng)做紗布。收拾好了，顧鸞低頭走到床邊，將白綢遞給他，努力不去看他坦露的胸腹。

    顧鸞從來沒有看過趙夔的身體，即便前世那一晚，她幾乎始終閉著眼睛，只因?yàn)樗幮?，身不由己地抱了他幾次?/br>
    趙夔很想哄她幫自己包扎，可看見她低垂的眼簾，楚楚可憐的樣子，趙夔就沒忍心，接過白綢，再將用來止血的中衣交給她：“與那黃紙一起燒了，明天開始，咱們只過今生，不想前世?！?/br>
    顧鸞接過血衣，默默地轉(zhuǎn)身。

    她將血衣放到炭爐里，用黃紙引了燭火，中衣是綢緞料子，易燃，雖然被血染濕了，還是輕易地著了起來。顧鸞站在桌子旁，看著黃紙與血衣一起燃起火苗，黃紙是趙夔拿來祭拜她前世的冤魂的，祭品，是他的血。

    這算是前世怨，今世了嗎？

    顧鸞一直呆呆地看著炭爐里的火，直至最后一點(diǎn)火星也化成灰燼。

    火滅了，顧鸞看向床頭。

    趙夔已經(jīng)穿好了衣裳，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躺在床上，仿佛睡著了。

    顧鸞重新走了過去。

    在她停步之前，趙夔睜開眼睛，看著她解釋道：“傷口尚未愈合，我現(xiàn)在不宜行動(dòng)，明日黎明之前，我會(huì)離開。”

    顧鸞下意識地皺眉。

    趙夔是真的不能動(dòng)，現(xiàn)在一動(dòng)，勢必會(huì)扯到傷口，血馬上會(huì)繼續(xù)流出來。

    “上來吧，我現(xiàn)在的情況，就算想欺負(fù)你，也做不到?！壁w夔苦笑道。

    顧鸞猶豫片刻，到底還是吹了燈，爬到了床里側(cè)，兩人成婚在即，有沒有今晚，都無區(qū)別。

    “你，用蓋被子嗎？”坐穩(wěn)了，顧鸞低聲問。

    “不用，你自己蓋吧?！壁w夔看著她的方向說。

    顧鸞猜他的傷口怕壓，便背對他躺下了。

    帳內(nèi)屬于他的血腥味還沒散，但這血腥味反而讓顧鸞覺得安心，因?yàn)橹浪粫?huì)亂動(dòng)。

    寂靜的夜晚，顧鸞慢慢睡著了。

    趙夔傷口一直在疼，疼得他無法入眠，好在旁邊屬于她的體香，緩解了他的痛苦。

    黎明之前，趙夔慢慢坐了起來。

    幾乎他才動(dòng)，顧鸞就醒了，顧鸞都不知道自己為何這般警覺，從前的她，絕非覺淺之人。

    但顧鸞沒有動(dòng)，維持剛剛的姿勢繼續(xù)裝睡。

    趙夔要走了，看著熟睡的小姑娘，他很想彎腰親一親他，可才試著往她那邊俯身，腹部就傳來輕微的疼，怕牽扯傷口，趙夔沒敢繼續(xù)，只輕輕地摸了摸她散落在枕頭上的長發(fā)。

    顧鸞小心翼翼地呼吸，然后，床板微動(dòng)，男人下去了。

    顧鸞松了口氣。

    .

    因?yàn)闆]有及時(shí)上藥，趙夔一回王府就病倒了，渾身發(fā)熱，他以偶感風(fēng)寒為由，向?qū)m里告了假。

    兒子一向康健，大婚前頭病倒，隆慶帝很不放心，急慌慌來寧王府探望兒子了。

    趙夔剛剛喝了彭越給他配的藥，受藥性控制，他陷入了沉睡。

    隆慶帝要探望兒子，沒人能阻攔，一個(gè)人進(jìn)了兒子的內(nèi)室。

    五月將至，天氣很熱，彭越不許趙夔包扎傷口，說那樣更不容易恢復(fù)，所以趙夔坦露著上半身睡的，知道隆慶帝來了，趙夔身邊的內(nèi)侍魏公公匆匆替主子穿上中衣，掩飾了涂了藥的猙獰傷口，再出去迎接。

    隆慶帝走到床前，驚見兒子面無血色，絕非小病。

    隆慶帝馬上要宣太醫(yī)！

    魏公公撲通跪在地上，磕頭求道：“皇上，王爺吩咐過了，不許小的等人驚動(dòng)太醫(yī)。”

    隆慶帝憤怒地瞪著眼睛：“為何？”

    魏公公不知該怎么說。

    隆慶帝看向一旁的彭越。

    彭越淡淡道：“我的藥比太醫(yī)的管用，皇上放心，三日后，王爺便能上朝。”

    隆慶帝知道彭越武藝出神入化，卻不知道彭越還會(huì)醫(yī)術(shù)，剛想詢問兒子是怎么“偶感風(fēng)寒”的，透過兒子身上白色的中衣，隆慶帝忽然注意到，兒子左腹處似乎有片紫色。隆慶帝大驚，伸手掀開兒子的中衣衣擺，看到那猙獰的刀傷，隆慶帝臉色大變！

    “怎么回事！”隆慶帝氣得全身發(fā)抖。

    彭越不會(huì)撒謊，看了眼魏公公。

    魏公公只知道主子昨晚出門了，去了哪里他卻不知道，更不知道主子武藝高超怎會(huì)受傷，但皇上等著他回答呢，情急之下，魏公公靈機(jī)一動(dòng)，額頭觸地道：“回皇上，昨晚，昨晚有刺客擅闖王府行刺王爺，王爺一時(shí)不查，中了一刀。王爺，王爺怕皇上擔(dān)心，因此秘而不宣?！?/br>
    刺客！

    隆慶帝臉色鐵青，誰人要行刺他的夔兒？

    “刺客何在？”隆慶帝大怒道。

    魏公公惶恐道：“刺客，刺客他，逃了?！?/br>
    隆慶帝馬上看向彭越：“你也打不過那刺客？”當(dāng)初誰信誓旦旦承諾會(huì)保護(hù)好他的兒子的！

    彭越半真半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