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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把這份感覺描述給兩個小伙伴聽,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來調動他所有的語言,但是反饋并不好。 林婷只是茫然地說:“哪種畫面?說明白點,我只知道迪士尼?!?/br> 傲天卻向往地說:“好想知道你進入的世界是什么樣子?!?/br> 能是什么樣子呢?麥睿搖了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他曾經想過學習畫畫,以便畫出那些場景用于對永遠聽不懂他描述的家長、醫(yī)生、老師等等有權威的人物做個解釋,但是拿起畫筆時,他的心中就產生一股無法抗拒的厭惡感,來自對某種不知名的東西,厭惡得讓他想吐。 他們強迫他很多次,用蠻力,用勸誘,但每次都只會把他逼到爆發(fā)的邊緣,后來他們全都放棄了。醫(yī)生無法用醫(yī)理學解釋,干脆把他推給了心理醫(yī)生;父母很快有了第二個孩子,并聲稱“這只是個意外”;老師倒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索性就當這個學生在班上不存在。 從那時候麥睿就明白了,那些人并不是權威,真正對他的內心和大腦最有權威的人,不過是他自己。 每天盡可能掩蓋存在感活著就行了,未來是一件無法去想象的事情,至于這樣也能交到朋友的原因,他也不清楚,經常產生做夢的感覺。 “昏迷”時的虛幻和現(xiàn)實的場景交織在一起,又無法融合,也許這也是他口吃的原因吧。 和這樣的自己來往的兩個人,會想什么? “我,我們…有、有什么…計、計、計劃?”他問。 傲天用拇指蹭了蹭鼻梁,若有所思。 沒有人教導過傲天,何為正確的生活態(tài)度。 這也是很正常的,畢竟在他成長的地方叫奇風鎮(zhèn),每個人都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對孩子的教育態(tài)度就是散養(yǎng)。 自有命運來幫以傲天在內的所有的孩子決定他們的人生。 既然沒有人來教導,他們漸漸地學會了自己總結生活。有些人很合群,照常去學校,去上課,有些人則討厭扎堆,每天的活動是在學校的外圍。 在傲天兒童期的某一天,在胡亂擺弄電視的時候,無意中收到了一個來自國外的頻道。 電視里的人西裝革履,高高地站在話筒前,抓著話筒,用他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在說話,這個人時而手舞足蹈,時而義憤填膺,動情之處甚至哽咽起來,但不管他說什么,只要他停頓下來,臺下就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盡管聽不懂,但一份莫名地吸引力促使傲天沒有轉臺,而是一直看到了最后。 通過查找書籍,傲天知道這種活動叫做“演講”。 從那以后,他對演講著迷起來,他搜索關于演講的節(jié)目,穿著想象中的西裝,對著鏡子整理用毛巾做成的領帶,在無人的空房間里學習怎樣才能向電視里的人一樣說話,做手勢,感情起伏,組織語言。 不管怎么練習,他總覺得和電視里的演講者比起來,他缺了點什么,這種感覺困擾著他,就像是發(fā)展好好的能力突然進入了瓶頸期。 某一天,當他適時抬起手,并用慷慨激昂的話做一場模擬演講的結尾時,仿佛腦袋被敲打了一下,他完全明白了自己缺少什么: 掌聲。 沒有掌聲。 在傲天八歲那年,鎮(zhèn)上領導更新?lián)Q代,新任鎮(zhèn)長在辦公廳里發(fā)表講話,說是辦公廳,不過是一棟木屋,傲天躲進隔壁廚房,從木板的縫隙里偷偷往里看。 那副場景讓他大失所望,和電視里鼓舞人心的演講完全不同,新任鎮(zhèn)長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存在,他戴著一副平光眼鏡,瘦削的臉上露出好脾氣的笑容,比起“指揮”,更像是“討好”,遇到困難的問題,目光不知覺就瞟向一旁神情嚴厲的新任助手。就連他的上任演講,不,這不叫演講,聊天還差不多。大家說說笑笑地祝他“活得長一些,換鎮(zhèn)長太麻煩了”,他也只是露出謙卑的微笑。 傲天的心中充滿了不滿和沮喪,如果是他的話,一定能講得更好。 “講得更好”的想法慢慢發(fā)展成了“可以做得更好”,新鎮(zhèn)長一直延續(xù)著上一屆管理方法,無所作為地管理著奇風鎮(zhèn),這種做法也同樣被傲天在心中不停地吐槽,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上位者為了逃避可能的風險而采取的懦弱的妥協(xié)。 如果沒有改革,又怎么能凸顯出領導者存在的必要性?又怎么能體現(xiàn)出自己的能力? 做點什么作為磨練,他要證明自己更有潛力。 他選擇搬進城市,畢竟小孩子想在鎮(zhèn)子里做點什么,限制實在太多,不如先到城里找點事鍛煉自己。 聚集同伴很簡單,成為隊伍中的主宰者更簡單,接下來就是行動了。 林婷提著雜糧粥回來的時候,正聽見傲天宣布他的行動計劃:“我們去鬼屋吧。” “鬼屋?游樂園?我都去膩了?!绷宙么筮诌值夭骈_雙腿坐在板凳上,扯了扯皺巴巴的牛仔褲,把手里的東西遞給麥睿。 “當然不是游樂園,幼稚?!卑撂彀琢怂谎郏骸笆钦嬲墓砦萏诫U,你們不知道那個都市傳說嗎?” 林婷和麥睿齊齊睜大眼,傲天在心中啐了一口,覺得這兩個人還真配,眼睛都是又大又黑。 “傳說啦,一個雨夜,在那個屋子里的孩子砍死了他的父母,后來那里就不能住人了……”傲天從口袋里翻出一本攜帶型記事本,翻開一頁指給兩個同伴看,他的字體很飄逸,和林婷的“狗爬字”完全不同;“被廢棄變成了鬼屋,明天晚上我們去那里探險吧?!?/br> 根本不是商量的語氣,更像是直接的命令。但是林婷和麥睿,一個粗枝大葉,一個習慣性服從,也同樣沒人提出抗議。 “好是好,不過……”林婷憂心忡忡,她倒是不怕鬼,只是有別的擔心:“里面不會還躲著人吧?就是電視里的那種,變|態(tài)殺人犯躲在里面,故意放出這種言論來吸引受害者?!?/br> “你想太多了,再說了,我們小心一點,就算有殺人犯什么的,我們就報警唄。瑪麗,你呢?” 麥睿的手臂被搗了一下,立刻點了點頭,雖然受禮佛的奶奶影響,他對鬼神還是有些敬畏的,但是他更不喜歡沒有參與感。 “就這么定了。”傲天合上記事本,定下了明天的行程。 第5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