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言對這縣衙中的情形早已料到，鄧秋平之前若是沒有撤換人手的理由，那他現(xiàn)在就已是有了。

    鄧秋平臉上火辣辣，有種被人狠狠打臉的感覺。

    他寒著臉招了衙役過來，已是去了辦公的屋子準備清洗人手。

    “老師，周和水那里你覺得有希望嗎？”

    曲清言問的突兀，余有臺卻也呼吸間就明白她話語中的含義，他微微搖了搖頭。

    “盡人事吧?！?/br>
    派去永豐鎮(zhèn)的人手知道關城門也沒能返回來，鄧秋平的臉色已是不能用難看來形容。

    曲清言他們二人很有眼色的先一步回了客棧，只之后又過去了兩日，縣衙中依舊沒有傳來任何結果。

    曲清言心下無奈，卻也知道鄧秋平與她不同，背后沒有當閣老的祖父在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就會被挾制著舉步維艱。

    “老師，明日若是再無任何結果就回長安城吧。”

    他們二人的職務有些尷尬，雖在三司卻不掌實權，他們在這里還是派了下人到此處，差別已是不大。

    “我已是去了書信到京城，西北戰(zhàn)事在即民風教化短期內(nèi)無從抓起，不若轉(zhuǎn)職入三司，正五品按察司僉事就剛剛好?！?/br>
    余有臺說話間依舊是那般波瀾不驚的面色，只他這番話卻是讓曲清言格外驚奇，在她印象中余有臺向來不喜這種復雜又如同引起諸多牽扯的職位才對。

    這位恩科狀元何時開始如此有上進心了？

    她面上的詫異太過不加遮掩讓余有臺略微有些不自在，不論身世究竟如何他都沒了之前安逸淡然的心境，他需要能力更需要可以抓在手中的權利。

    這樣才能在任何的萬一中有一分自保的能力。

    “老師的品級做僉事倒也算剛剛好?！?/br>
    曲清言心中轉(zhuǎn)過無數(shù)念頭，可最終也只能化作這樣一句無用的話。

    鄧秋平那里同馮茂斗智斗勇正到了關鍵時刻，他們二人沒了繼續(xù)留在此處的必要，第二日一早就各自上了馬車回長安城。

    被閣老一而再的攪和，陜西境內(nèi)一片人心惶惶，顧恩陽身為吏部尚書想要將余有臺的職務略作調(diào)整倒也不算難事。

    不用驚動景帝也不用驚動朱瑾睿，調(diào)令送至長安城，已是九月末，西風卷著枝頭的枯葉，四散飄落。

    曲清言看著余有臺簡單收整了屋子里的東西，就搬至了按察司所在的府衙入職。

    原本就有些空蕩的屋子，余有臺離開后就顯得更為空曠。

    曲清言扯了扯身上的斗篷，推開房門就覺風中帶著一絲水汽，一場秋雨一場寒，又要落雨了、

    三司辦公的地點并不在長安府府衙，兩處中間隔了條馬路，坐上轎子從胡同中出發(fā)倒也不算遠。

    曲文海走前特意去尋了余有臺，不知他用了怎樣的借口，他離開后兩處院子中間的小門就又封了起來。

    曲清言上差走到晚，下差回來的早，一晃半個月過去，竟是一次都沒在院外遇到余有臺。

    她不是沒想過也調(diào)了差事去布政使司，有些實事可做總比這般每日坐在房中耗散時間要有用得多。

    但一來她年歲太小當差時日還短，二來她酒量太淺想要應酬也有心無力，思前想后還是守著眼下的一畝三分最是適合。

    ☆、第二百七十四章

    進了秋日就一日涼過一日，獨自一人在空曠的屋子里身邊放上兩個火盆子依舊不覺得暖。

    曲文海找來的那個擅長醫(yī)術的下人給她用針用了半年，也不過是堪堪能讓她在月事上不會太過遭罪。

    夏日炎熱幾乎沒有落雨，入秋沒多久氣溫就掉的飛快，進了十月沒多久就洋洋灑灑的開始落雪。

    隨著第一場雪而來的是邊關的戰(zhàn)事，春日里就開始的異常一點點積累，一旦爆發(fā)就火速綿延了西北整條防線。

    戰(zhàn)事越打越有些慘烈，進了十二月滴水成冰，邊關傳來消息二十五萬大軍已經(jīng)折損一半。

    韃子的傷亡同樣不小，可之前探子送回的消息有誤，北韃子的首領整合草原所有部落，又不知從何處弄來箭矢兵器，大明的將士不說主動出擊，就是守城都變得格外艱難。

    有消息傳來說朱瑾睿在營帳中大發(fā)雷霆，可他因何而怒曲清言就不得而知。

    她不知卻不代表景帝不知，奏疏十萬火急的遞到京城，景帝當場就砸了武英殿。

    “查，給朕狠狠的查，居然敢吃里扒外勾結韃子，被朕知道是誰敢私賣武器給北元，朕要扒了他的皮！”

    六位閣老跪了一排，他們身后大理寺、刑部、都察院所有四品以上官員幾乎要將武英殿跪滿。

    曲文海跪在一行人中間暗暗慶幸，若他還是正三品的刑部侍郎，依著錢疏本的性子他這次不倒大霉也會因著這案子而被扒掉一層皮。

    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送武器到北元……膽子實在是忒肥了。

    景帝的暴怒持續(xù)了整整三日，這西北簡直就是從根子上全都爛了！

    之前朱瑾睿要整頓吏治，他還心存忌諱，以為這個兒子的心太大，結果還沒待如何現(xiàn)實就給了他一個巴掌。

    “孔慕賢、錢疏本、孫士恩，朕明日要看到結果。”

    那三人跪在地上動都不敢動，明日……就是景帝喊著今日傍晚需要結果，他們也要弄一個出來！

    “吳金川，調(diào)兵，西北不能失守必須給朕頂住?！?/br>
    先祖能守住的國門他若是守不住就是他的無能！

    景帝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明明兢兢業(yè)業(yè)，卻只能落得一個無能的評說。

    “臣遵旨?！?/br>
    吳金川趴在地上，兵部只要掉兵權卻無統(tǒng)軍權，想要調(diào)兵五軍都督府那里他怕是要走上一遭。

    “這一次怕是還會派欽差大臣去陜西，只是這一次更難了?！?/br>
    曲文海的書房中，曲清聞同顧若鴻全部都在，顧恩陽捻著胡子，面上是前所未有的嚴峻。

    “這事怕不是一日兩日了，現(xiàn)在想去查也不見得能查到結果，對方若是一早就已收手，痕跡怕是全部抹去了。”

    他們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分析著，落在曲清聞同顧若鴻耳中就全部有些懵。

    “陛下咽不下這口氣，這個悶虧絕對不會吃，只不知最終會是誰比較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