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幾十個？這樣的供詞也差太遠(yuǎn)了吧。

    蔣知府在旁補充道：“憲臺，下官不才，也召相關(guān)人等問過一回，確實亂糟糟的，說什么的都有，恐怕因著當(dāng)時深夜，敵我難分，看不分明?！?/br>
    延平郡王接著道：“至于尸體，沒有留下，也許縱是有，也叫他們帶走了?！?/br>
    于星誠面色嚴(yán)肅起來，能嚴(yán)整到這個地步，尸體都不留下，那絕非一般匪徒了。

    “那么刺客留下的，只有那一支長/槍嗎？”

    延平郡王道：“還有兩口刀，只是刀上并沒有什么特殊標(biāo)記?！?/br>
    蔣知府又補一句：“下官在奏章里不曾把刀列上去，因為當(dāng)時事出緊急，一時沒分辨出來刀是哪一方的，后來問過了護(hù)衛(wèi)與驛丁，都說刀不是他們的，才確定也是刺客丟下的。下官想著如此惡性大案，朝廷必然要派欽差下來追查，如今刀與槍都封存在府庫里，憲臺若要查看，下官這就命人取來?！?/br>
    于星誠點頭：“有勞使君。”

    蔣知府便忙走到門外，吩咐人去取。

    屋里，于星誠注視著延平郡王，繼續(xù)問道：“敢問郡王，可曾與韓王結(jié)怨？您遭此劫難，心中可懷疑是他所為嗎？”

    延平郡王大約沒料到他問話如此單刀直入，怔了好一會兒，避而不答，苦笑道：“怎么如此問我——”

    于星誠心平氣和地道：“請郡王不必顧慮，心中是何想法，只管與下官道來，您如與韓王有怨，自然韓王的嫌疑就要大了一層，下官奉旨查案，必定盡力秉持公心，會將一切如實呈報皇上?！?/br>
    延平郡王想了想，道：“好罷，我自然信任大人。我出生的時候，父王已經(jīng)就藩，我長到這么大，還不曾有機(jī)會見過韓王叔一面，便想結(jié)怨，也無處去結(jié)。不過——”

    他欲言又止。

    于星誠不語，只是鼓勵地看著他，延平郡王便接著道：“不過，我父王與韓王叔之間是否有些什么過往，就不是我一個小輩所能盡知的了。但，雖然如此，”他話鋒又一轉(zhuǎn)，“我相信應(yīng)該不是韓王叔所為，便是我父王與韓王叔也沒有什么深仇大恨，韓王叔何至于要大費周章，遠(yuǎn)從甘肅派人來刺殺我呢?！?/br>
    “那您認(rèn)為，這支長/槍是別人陷害韓王的了？”

    延平郡王又面露猶豫：“我不知道?！彼麌@了口氣，“說實話，我自己也想了好一陣子了，想不出有誰這么恨我，要置我于死地。我一個閑散宗室，即便如今封了郡王，又能礙著誰的路呢?！?/br>
    于星誠聽聞此言，如被迷霧籠住的心中不禁失笑了一下。

    戲過了。

    這位郡王，他進(jìn)京是去干什么的，只怕天下沒有人不知道，說他只是閑散宗室，礙不著誰，這話才真是騙不過誰。

    這位郡王面上一直風(fēng)度翩翩，說話不疾不徐，顯得無害不爭，可，畢竟還是太年輕了。

    把握不好分寸。

    他面上絲毫不顯，還安慰著道：“郡王不必憂思，您在這里是全然安全的，再也不會有歹徒能傷著您?！?/br>
    延平郡王顯得如驚弓之鳥般，勉強笑道：“但愿罷。”

    證物在這時候取來了。

    為了更好地查看，于星誠沒有讓拿進(jìn)屋里，兩刀一槍，在屋門前的青石板道上一字排開，雪白的刀刃，與鋒銳的槍尖在陽光下閃著讓人心中瑟縮的光。

    血光。

    刀與槍上都染著血，沒有擦，經(jīng)過了這么長時間，已經(jīng)變成了深深的暗褐色，很接近于黑色。

    單看這三把兵刃，也可想見當(dāng)時激戰(zhàn)劃破夜空的慘烈。

    薛嘉言咋舌：“打得很厲害哪?！?/br>
    于星誠先取刀看，方寒霄蹲身下來，似順手般，在他旁邊拿起了長/槍。

    槍上有紅纓，紅纓已凝結(jié)發(fā)沉發(fā)暗，不知飲過多少人血，順著往下看，槍尾差不多是使用時右手握持的地方，燙刻著一個小小的圖案——這個圖案是為了增加握持力，不至于因力戰(zhàn)出汗后手滑，同時也是個徽記。

    方寒霄只看一眼就知道，確實是韓王府的。

    即便不是，這個假造得也足可亂真，挑剔不出毛病。

    也就是說，這個人必然是接觸過韓王府的長/槍，有機(jī)會仔細(xì)觀察過，方能一模一樣地仿造，而如果要費這個功夫和手藝，不如直接想法去順一支了。

    長/槍是武器，武器就有折損率，并且折損率還不低，想從這里面做手腳弄出一支來，不容易，但有心人又絕對能辦得到。

    綜合下來，方寒霄最終的結(jié)論是，不用在槍上耗時間查了，槍就是真的。

    他轉(zhuǎn)過臉，向著于星誠點了點頭。

    于星誠會意，低聲道：“我知道了?！?/br>
    他把手里的刀放下，又去看另一口。

    這兩口刀確如蔣知府所言，沒有任何標(biāo)記，看不出個首尾頭緒。

    于星誠沉吟片刻，把刀都放下，站起來向蔣知府道：“這三樣武器暫且都勞使君繼續(xù)保管，不要經(jīng)他人之手?？ね踹€在養(yǎng)傷，本官不便一直打攪于他，打算先去城外那座驛站看一看，使君方便叫個人與我領(lǐng)路嗎？”

    蔣知府不料他如此雷厲風(fēng)行，一呆，道：“憲臺，那驛站離城有三十里路呢，這都快申末了，這時候出城，趕不及回來的——”

    “趕不及在驛站住一夜就是了。”于星誠話語和緩，然而不容反駁，“本官至今才來，已經(jīng)算是晚了，再經(jīng)不起一絲耽擱，使君公務(wù)繁忙，使衙役與我跑腿便是。”

    蔣知府只好道：“好，好，憲臺真是勤于公務(wù)，下官愧不可及啊。”

    又道，“下官是很想陪憲臺跑一趟的，只是郡王這里也是要緊，下官不敢不親自守著。憲臺請等一等，下官去喚鄧推官來陪憲臺一同前去。”

    推官是府衙佐貳官，主管當(dāng)?shù)匦堂麃砼阌谛钦\去查案，算是應(yīng)有之意。

    于星誠應(yīng)了，進(jìn)去和延平郡王告了別，便出了門，一邊往外走，一邊等著鄧推官來匯合。

    等了好一會兒，卻沒等到。

    于星誠不耐煩起來，天色若再晚，就真的不便出城了，天下的府衙基本都是一個格局，他知道推官廳在哪里，當(dāng)下也不耽擱，徑直自己尋覓著往那邊走去。

    未到近前，先聽見了一陣哭嚎。

    “老天，你開開眼哪，看看這些賊官，他不為民做主，貪贓又枉法啊——！”

    于星誠臉色變了，加快腳步往里走去。

    薛嘉言也忙跟在后面，才走到門邊，就忙好奇地伸頭往里打量——不是他沒同情心，一般的“民”，可真不敢來官府這么哭，聽聽這嚷的話，透出一股豁出去的狠勁，與其說哭，更像是撒潑。

    只見廳里極為熱鬧，一個婦人帶著兩個青年男子，抱住當(dāng)?shù)匾粋€穿青袍的中年官員雙腳，放聲痛哭數(shù)落，那中年官員掙扎不開，狼狽之極，有兩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