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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是這個脾氣,對不喜歡的人不肯敷衍的,岑永春從前就吃過他兩回排頭,那時心中深為不忿,但眼下卻覺得很心平氣和:“嘉言,你都多大了,怎么還這么沖動?我聽說你如今有差事了,這是件好事,恭喜你,不過你得改改脾氣,不然難道在殿前當(dāng)值時也這么魯莽嗎?” 薛嘉言才聽他說了個開頭,白眼已經(jīng)要翻上天了——所以他們從前就不樂意跟岑永春玩!仗著大他們兩三歲,想擠進他們的圈子也罷了,偏偏還想爭著做老大,一說話就教訓(xùn)人,好好的,誰愿意多這么個爹管著,憑什么呀他。 “我怎么當(dāng)差,用不著你管,你撿別人的——哎呦!” 是方寒霄用力掐了他一把。 薛嘉言也知道自己將要脫口而出的話太難聽了,他性子粗,但其實不怎么會出口傷人,悻悻地住了口。 岑永春臉色難看了一瞬,但很快把自己說服住了,他不是撿,他是搶! 硬生生從方寒霄手里搶過來的,還反手塞了個庶女給他。 方寒霄迫于無奈,只有湊合著把庶女認(rèn)下了——沒有比這更能解他當(dāng)年那份不得志的心情了。 這個時候,噼里啪啦的爆竹聲已經(jīng)放得告一段落,有人過來陪笑催他:“新郎官,該射箭踢轎門,請新娘子出來了?!?/br> 岑永春隨口道:“知道了?!?/br> 然后不再理會薛嘉言,繼續(xù)去跟方寒霄道:“寒霄,三天后我們要回門去,聽說之前你娶妻時,弟妹不慎撞著頭受了傷,沒能回去?正好,這回我們一起回去,你可不要不到啊——就算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也不能一輩子就不跟岳家來往了不是?想開點,嗯?” 他不著急去迎望月出轎,只是等著,看見方寒霄聽見他的邀請后,眼神似乎變了一變,眼底壓抑住了一點什么,他更舍不得轉(zhuǎn)開眼了,恨不得就駐足在這里欣賞。 娶徐望月,值,太值了。 方寒霄跟他對視了片刻,快要壓抑不住眼底的情緒似的,微微別過臉去,很草率地點了下頭,好像無法面對他,迫不及待地想把他打發(fā)走。 岑永春真是志得意滿,來催他的人把弓箭都遞過來給他,他接了,道:“那我們說好了啊,你要不去,我叫人到你府上請你去?!?/br> 這才走了,背影都是揚眉吐氣。 薛嘉言沖著他的背影揮了揮拳頭:“又聽說,聽說來聽說去的,他聽說的真不少,跟那三姑六婆似的?!?/br> 方寒霄悠悠負(fù)了手,眼底抑住的情緒終于傾瀉了一點出來——根本不是怒氣,而是笑意。 果然,岑永春娶了徐望月,是不會舍得不向他炫耀的,不過,他得意的程度仍然有一點超乎了他的預(yù)料,簡直如受不了錦衣夜行的暴發(fā)戶一樣。 他連魚餌都不用放,他就上趕著浮上來咬鉤了。 而這不過是個開始,他們成了連襟,以后肯定會更多地進行親近,當(dāng)然,都是岑永春主動,落在別人眼里——比如說隆昌侯眼里,他只是被迫,隆昌侯和方伯爺之間的齷齪不會牽連到他身上,他就是清清白白,毫無問題。 “好!” “好箭法!” 喝彩聲響起來,是岑永春向轎門邊上射了一箭,同時爆竹聲喜樂聲又大作起來。 岑永春向前掀開了轎簾,方寒霄沒有興趣看了,扯一把薛嘉言,薛嘉言哼一聲:“便宜他了,不行,等會我一定要灌他,寒霄,你可不要再攔我了,我灌不死他?!?/br> 方寒霄在這上面確實沒必要阻攔,做口型:一起。 不讓岑永春覺出他的“失意不忿”,他怎么會有動力進一步來貼著他呢。 薛嘉言努力辨認(rèn)了一下,高興了:“好!” 跟著他往里走去。 方寒霄不是虛言,等過小半個時辰之后,岑永春那邊拜堂等禮儀完成了,過來敬酒,他伙同薛嘉言,是真把岑永春灌了個足。 有人來勸,他就乜斜著眼,要笑不笑,神色間乃至有點江湖氣,擺明了他就是要找茬,岑永春見了,反而得意,他府里替他擋酒的堂兄弟們要代替他喝,他都不要,把人搡開,這是他至今為止喝得最香的酒,每一杯都是他少年黯淡時光的補償,怎么可以由別人代替! 他就陪著方寒霄喝,喝得飄飄然,說話都大了舌頭。 方寒霄不會說話,他大不大舌頭是看不出來,不過他身上一層重過一層的酒氣是明擺著的,看上去離醉也不遠(yuǎn)了。 他們這一桌,幾乎是最后散的——還是岑永春已經(jīng)醉暈了頭,他的兄弟們看他模樣不像,怕出丑,硬把他抬走了才了的局。 這時間里,瑩月一直在另一邊等著,越等越冷清,等到后來她們那個廳人都快散光了,要不是還有孟氏陪著,她都要哭了:她不會真被丟下了吧? 等終于被領(lǐng)著出去,見到方寒霄,她本已委屈了,再聞著他一身嗆人酒氣,她更覺不樂意了,也不害怕他在這里受刺激鬧事了,大著膽子指責(zé)了他一句:“你怎么喝得這樣?!?/br> 她要跟他一車回去的,好熏人。 方寒霄醉眼朦朧,把她望了一望,忽然傾身向前,照著她的臉呵了口氣。 瑩月被撲面的酒氣熏得眼都閉了一閉。 待她回過神來,就氣得跺了下腳。 他真是一點也不好! 第40章 第40章 月上柳梢頭。 隆昌侯府外原來停得滿滿的車駕已經(jīng)稀疏了許多,踩在一地爆竹上, 埋怨的不只是瑩月, 孟氏也很不滿, 對著同樣一身酒氣的薛嘉言嘮叨。 “做什么在喜宴上喝成這樣, 回去婆婆問起來,我看你要怎么說——” “問就問,爺, 高興!”薛嘉言把胸脯一拍, 響亮地回答。 孟氏嚇一跳, 忙輕輕拍了他一下, “你小聲些。” 薛嘉言嗓門不減,嘿嘿笑著還要伸手抱她:“我沒醉,那孫子才醉了呢, 不信, 我抱你上去——” 意思要抱孟氏上馬車,孟氏的丫頭們在一旁偷笑,把孟氏羞的,漲紅著臉一把把他推開了:“還說沒醉, 滿嘴胡話!” 又嗔著丫頭們,“還不快把爺扶上去。” 丫頭們笑著應(yīng)了, 薛嘉言被攙扶著, 倒也不掙扎, 只是回頭向方寒霄打了個招呼:“方爺, 我先走啦!” 打完招呼, 他總算進了馬車,孟氏松一口氣,回頭跟瑩月也告了別,就跟著上了馬車。 車簾晃了一下,不知里面發(fā)生了什么,只聽得薛嘉言的大嗓門傳出來:“別生氣嘛,回去罰我給你倒洗腳水好不好?我還給你——唔唔。” 這是孟氏忍無可忍,把他嘴捂住了。 薛嘉言還不消停,片刻后:“我大聲?我沒有啊,我明明壓著嗓門的——” 瑩月聽著他的聲音隨著馬車遠(yuǎn)去,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