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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伯府就是要往大了鬧! 方寒霄站在叔父方伯爺?shù)膶γ?,垂在身?cè)的手掌握起,濃而墨黑的劍眉往下壓著,狹長的眼尾里現(xiàn)出了一線紅血絲,因為繃起了表情,側(cè)臉的線條顯得分外明銳??雌饋恚潜淮碳さ媒K于隱忍不住,怒火上頭了。 畢竟被戴綠頭巾堪稱男人的奇恥大辱,又有幾個男人能真的忍下這口氣呢。 洪夫人眼中閃過喜色,指揮起下人重新動作,瑩月咚咚又遭了兩下罪,被下人架下床來,拖著往外行去。 但眼看瑩月要被拖過門檻,方伯爺和洪夫人都要跟上去之際,不知為何,方寒霄竟又?jǐn)r了上去。 方伯爺神色不著痕跡地微僵了一下,眉間藏著一點不耐煩:“霄哥兒,又怎么了?天色快黑了,再拖延下去,我們就不便出門了,府里還有許多賓客在等著,也需與他們個交待,時間緊得很。” 婚者,昏時禮也,成婚的吉時在黃昏,送親隊伍也是算著差不多的點來的,此時確實已經(jīng)日暮了,最后一點殘照斜暉從門前吝嗇地鋪了一小片進(jìn)來,照在方寒霄殷紅的喜袍下擺上,但照不到他上半身,他整個臉面,更完全隱在了昏暗中,因此而有了一點莫測。 瑩月被他攔在面前,跟他距離近,茫然地仰臉看他——她遭到這個待遇,其實一點也不意外,方寒霄會過來攔著才意外,她想看他是什么意思。 她能看見方寒霄的表情,但跟沒看也沒什么差別,有一個瞬間,她似乎看到方寒霄對著自己的叔叔和嬸娘,嘴角逸出一絲奇怪的笑意,但等她定睛再看,又什么都沒有了,方寒霄的嘴唇動也沒動過,她會覺得他笑,更像是自己被撞了好幾下之后撞出來的昏然錯覺。 方寒霄并沒低頭看她,攔住了人之后,就走去窗下,那里桌上有紙筆,他揮筆快速寫了兩行字,然后拎起墨跡未干的宣紙給方伯爺看:五年未歸,有我之過。罷了。 罷了? 罷了?! 方伯爺這回的神色沒有掩飾住,驚詫直接從目光中透了出來。 洪夫人不識字,聽了身邊一個丫頭低聲念出來,才知道紙上寫了什么,她的顏色比方伯爺變得更大,她自己覺出來了,想以笑意遮掩,又實在笑不出來,倉促間嘴角干干的抽動了兩下:“霄哥兒,這樣大的事,怎能就罷了?又怎么作罷?你真是孩子話,徐家踩著你的臉欺負(fù),嬸娘不替你把這個公道討回來,以后你,連著你叔叔嬸娘,都該不好意思出門了!” 方寒霄垂目又寫。 他換一張紙舉起來:鬧出去,我一般丟人。 他這個說法不難理解:定好的新娘子臨過門讓岳家給換了個庶女,傳揚出去,固然徐家名聲狼藉,他落魄之后,讓岳家這么嫌棄打臉,笑話他的人也絕不會少。 當(dāng)年沒出事之前的方寒霄,在整個京城貴公子圈里都是數(shù)得著的,方老伯爺偏心他,把世子位給了他,但同時教導(dǎo)他也悉心嚴(yán)厲,他在文武上比差不多年紀(jì)的勛貴子弟都強出一檔,是那種長輩會揪著自家孩子的耳朵訓(xùn)斥“你看看人家平江伯世子”的天之驕子。 可是如今,健全的身體沒了,大好的前程沒了,連婚事,都出了這么大的岔子。 他寧可咽下這口氣,免得再度淪為他人口中談資實為人之常情。 洪夫人明白過來關(guān)節(jié),松了口氣,笑著道:“那等落井下石的小人,何必去理他?哪個背后無人說,說一陣子,像先前冬日那呼啦啦的北風(fēng),過去了也就過去了??赡阋侨虤馔搪?,心頭這份委屈可是過不去,你聽嬸娘的,痛痛快快地鬧他一場,把氣都出了,以后想起來才不后悔,沒牽掛?!?/br> 單聽她這番話,實在入情入理,方寒霄也好像被打動了,他站在桌邊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方伯爺和洪夫人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見此,表情都舒展開來。 方寒霄低頭又去寫些什么,洪夫人等不及了,催道:“霄哥兒,有話回來再說——” 方寒霄將紙?zhí)崞饟P開。 丫頭小心地念:“多謝嬸娘好意,但事已至此,為免驚擾祖父,還是將錯——就錯?” …… 方伯爺和洪夫人的表情都裂了。 只有蔡嬤嬤,感動地快流下淚來:多通情達(dá)理好說話的大——不對,三姑爺,早知如此,直接來尋姑爺把話說開了不就行了嗎?何必提心吊膽冒風(fēng)險搞替嫁這一出呢! 第11章 第11章 丫頭念完后,方寒霄把紙放回了桌上,他獨自站在窗邊,周身繚繞著淡淡的寂寥之意,大紅喜服愈是襯出他受屈之深,但他為了祖父病體還是堅持要吞下奇恥大辱,此刻就是再苛刻的人來,也無法對他講出重話。 方伯爺就只能深深吸了口氣:“——不用擔(dān)心老太爺那里,我早已命人將靜德院看守好了,這些烏七八糟的事,絕不會傳到老太爺耳朵里?!?/br> 方寒霄搖頭又寫:只怕萬一。 洪夫人勉強撐出一點菲薄笑容:“那也沒法將錯就錯啊,這么個大活人,瞞得過誰的眼目去?誰不知道是個假的,到時候老太爺知道了,更該生氣了。” 她說著,控制不住地看向瑩月,要不是確定方寒霄這幾年不在京里,她都要以為這個侄兒是不是和未婚妻的庶妹發(fā)展出什么私情了,不然實在難以解釋他現(xiàn)在的作為,除非——他是知道了什么。 洪夫人想到此處,心內(nèi)不由一顫,旋即安慰自己:不可能,他回來還不足一個月,況且一直守在靜德院里,連門檻都沒邁出去過,能知道個什么? 她走神的這片刻功夫,方寒霄已經(jīng)亮出新回應(yīng):依徐家言便是。 他大約是習(xí)慣了以筆代口,一筆字如行云流水,迅疾流暢,并不比常人說話慢上多少。 亮完后,他把紙蓋回桌面,走到門邊,把呆呆坐著的瑩月拉了起來。 瑩月是懵的,被他拉起來后,才回過神來,忙向他搖頭:“嗚嗚回家?!?/br> 她不要將錯就錯,她要回家。 雖然徐家有可怕的徐大太太在等著她,但畢竟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家,怎么也比平江伯府令她有安全感。她站在這里,只感覺自己是個走錯門的小偷,哪哪都不自在。 但說不了話確實有許多不便,方寒霄不知是真沒聽懂她說什么,還是怎么樣,直接拉著她就往外走——準(zhǔn)確點說是半扶半拎,瑩月一方面不愿意,另一方面她沒體力自己走,除了失血之外,她之前的兩三日都被徐大太太關(guān)著,吃睡都不好,才導(dǎo)致她咬舌之后一下虛弱成這樣。 “切哪?” 瑩月掙扎不了,慌慌地問,問完之后想起來方寒霄不能回答她,忙把掌心攤給他,想他寫一下。 方寒霄沒寫,倒是不知從哪變出她那蓋袱來,手一抬,把她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