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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已經(jīng)升到了頭頂了。 他覺得哪怕再多一個晚上,他都會忍不住去敲開隔壁的門,質(zhì)問一番! 因?yàn)檫@三場戲,那個女子無不是開場前來,戲一結(jié)束就走,無叫好,也無打賞! 徐碧簫自是不知道文大學(xué)士的糾結(jié)和疑惑,連演三天,就算是個鐵人也吃不消,他大睡了一天,一直到快中午了,才懶洋洋的起了床,卻見花平在門外兜圈兒,忍不住道:“你干嘛呢?” “哎我的徐大少爺哎,你可算起來了!文大人這兒等了半天了!” “那你不叫我???” 花平心道:“哪個敢在你睡覺的時候喊你?又不是沒見識過徐大少的起床氣!” 他心里又埋怨了一遍文又卿,這文大人也是的,都說了徐班主勞累過度補(bǔ)眠呢,還不走。 徐碧簫哪知道花平把他和文又卿都抱怨了一番,只快步向大堂走去,見到文又卿急忙施禮道:“文大人!勞您久候,這花平也不將我喊起來!” 文又卿擺擺手道:“不妨事,是我不讓他喊你的。” 徐碧簫看了一眼文又卿的茶杯,也不知道泡了幾泡了,早都沒了顏色,臉上微紅,道:“怠慢您了,前幾個晚上多謝大人您捧場,雅間的事兒,也多謝您肯成全?!?/br> 文又卿便微瞇了眼睛,周邊的皺紋益發(fā)深邃,道:“說到雅間,我正想問你,那女子是什么來歷?” “她啊……”徐碧簫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解釋,文大學(xué)士是炙手可熱的太子太師,他一些兒也不敢透露商雪袖的身份來歷,只得胡亂應(yīng)對道:“您看見她了?” 文又卿道:“那女子進(jìn)出都戴著帷帽,我倒不曾見到容貌……只是她看了三晚上的戲,既無叫好,也無打賞,我心中有些納罕,這才過來問你一問。幸而是我,若是硯霜社那幫子人見到了,恐怕早已找上門去了!” 徐碧簫這才知道原來是商雪袖這樣的行事惹了文又卿不喜,文又卿極其欣賞他的戲,在他看來,他的戲自然是十全十美不容人挑剔的。 徐碧簫沉思了一會兒,道:“現(xiàn)在我不知道怎么跟您解釋,這樣兒,文大大,已經(jīng)到了用飯的時辰,您若不嫌棄,我請您到旁邊的玉薈樓吃個便飯,下午您就知道了。” 他神秘兮兮的,反而勾起了文又卿的好奇心,只是他自持身份,不肯再問,便笑著道:“徐班主常有意外之舉,飯我就不吃了,年老精力不濟(jì),中午得小憩一會兒,下午再來拜訪!” 徐碧簫和硯霜社的人并不見外,便沒有強(qiáng)留,一直送上了軟轎,到底還有些不放心,對花平道:“下午將我那個紫檀雕花的屏風(fēng)擺出來,隔出里外兩面兒,交代下去,下午讓班子里的人去排練那折?!?/br> 第411章 傳道授業(yè)解惑 花平心里邊兒默默的同情了一下戲班子里的人,不過是徐大公子不想讓閑雜人等下午的時候靠近大堂,還說什么要練戲,那出戲重武功,排一次簡直累死人! 文又卿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未時將末,一路上能隱約聽到戲樓子那邊有鑼鼓點(diǎn)兒的聲音,反襯的后園里靜悄悄的。 花平引了路,即將到客廳的時候才低聲道:“文大大,恕小的無禮,您呢,腳步聲放輕些,進(jìn)去以后莫要說話?!?/br> 文又卿心里面奇怪,不置可否的往前緩步走去,可腳步卻是放的輕慢了。 到得門口,花平輕手輕腳的將棉布簾子掀開,一陣低沉、不疾不徐的話音便傳了過來。 “……現(xiàn)下的狀況對你其實(shí)是不利的?!?/br> 文又卿便邁步而今,看到徐碧簫正襟危坐于那架全上京也沒幾架的屏風(fēng)之前,神態(tài)恭謹(jǐn)。 他便有些不以為然,有什么不利的?他腳下略微一停,又聽里面的人還在說著:“……歸隱后,沒過幾年小玉桃便出了事,雖然除了以前唱老戲的名角兒中大家都陸續(xù)改了明劇,還有新的女伶不斷涌現(xiàn),但……” 屏風(fēng)后的人頓了頓,文又卿的耳朵便豎了起來,聽里面的人道:“因?yàn)槟闶堑谝粋€唱明劇的男青衣,唱腔實(shí)在獨(dú)特,別有一種引人入勝的勁頭,一旦喜歡了,恐怕會一直喜歡到老。你外在條件甚好,又有天份……” 屏內(nèi)的人輕笑了一下:“也趕上了明劇的好時候,捧你的人不但多,還多為官宦、文士,恐怕說你是在曲部一家獨(dú)大的青衣,也不夸張?!?/br> “所以,你自己心里最近一兩年應(yīng)該也有些想法兒,其實(shí)這樣對你的發(fā)展并不好?!?/br> 這話著實(shí)有些觸動了徐碧簫,技藝的進(jìn)步,自己個兒最清楚,他神情便有些黯然。 里面的人緩聲道:“我姑且言之,你不必心神低落,后頭的時日還長,”里面的語音就露出笑意來:“你怎知我的弟子以后追不上你?若說建議,我倒真有肺腑之言。” 徐碧簫的眼睛亮了起來,看著屏風(fēng),仿佛能看穿似的。 “你成名過早,少年傲氣在,又有天賦,從秋聲社是你一路自己帶起來就能看出來,你什么都愿意自己做、自己揣摩。可,戲這個東西,是必須要博采眾家之長、才能更進(jìn)一步的,想必你鮮少看旁人的戲,是覺得路數(shù)與你不合呢?還是你打心眼兒里瞧不上呢?” 這話問的已經(jīng)很是尖銳了! 徐碧簫額頭上冒了汗,竟然不能回答。 “我……” “我不用你回答,你只需自己好好想想就是?!?/br> 商雪袖坐在屏風(fēng)之后,抿了一口水,她不知道為什么徐碧簫這般隆重的弄了隔屏,一副聽自己垂簾訓(xùn)教的模樣。 她掃過雕工異常精致的屏風(fēng),上面刻了八組人物組圖,每個人物動作形態(tài)俱是惟妙惟肖,就連飲中八仙那組里人物所舉酒杯上的紋路也清晰可辨,雕刻的一絲不茍,就算是她在蕭園,也鮮少見到這樣的物件兒。 商雪袖能感到徐碧簫莊重求教的心思,清了清嗓子,道:“接著我們就說說這幾出戲吧。先說總的,我近些年鮮少看戲,看你的戲,我猜測,你是否常掛悲劇的戲出來?” 徐碧簫點(diǎn)點(diǎn)頭,又驚覺商雪袖看不見自己點(diǎn)頭,便應(yīng)了一聲,道:“我的聲腔,原本也適合悲劇?!?/br> 商雪袖道:“的確如此,你聲腔宛轉(zhuǎn)幽咽,如泣如訴,但是,你卻被局限于此了。要知道,就算是里,也有欣喜纏綿的唱腔,你卻一個勁兒的往哀怨上面靠,便過猶不及了那是一場春夢,若只是抱怨,美感何在?” 她的聲音帶了些綿軟的勸導(dǎo):“以我看來,除了悲劇,你應(yīng)多習(xí)學(xué)明媚、喜氣的聲腔而化為己用。你的嗓子,原本是你的特色,但卻不應(yīng)該成為你的障礙?!?/br> 她娓娓道來,并不知道外面除了徐碧簫,還有一個文大學(xué)士坐在那里。 這一番談話直到了黃昏時候還未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