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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復(fù)三、四次,那字終于與上面的墨跡融為一體,再也看不清寫了什么了。 連澤虞靜靜的坐在那里,直至上面墨跡晾干,才又將那折子封回到密奏匣子里,重又鎖好。 昏暗的屋子里,他撫著眉頭,斜倚在椅子上。 暮色漸沉,來公公守在門口,看著庭院里肅立的御前侍衛(wèi),還有能穿過層層門洞看到的循環(huán)往復(fù)不停走動著巡邏的護衛(wèi),他便也努力把自己變成一尊嚴肅的門神。 這不是開玩笑的,皇上沉思的時候,極不喜旁人打擾,雖然來公公并不知道皇上在黑黢黢的屋子里想什么,但是只要有人來,他總是肅立搖頭,就算是到了飯點兒也一樣,皇上不在屋子里喊人,誰敢進去? 窗外一抹霞光終于漸漸湮沒于濃黑夜色中,連澤虞默默的看著,這濃黑,如同他剛才涂抹而去的那句話。 涂掉了那一句話,那折子也就成為了一封極普通的上下往來折子,可他能清楚的記得被濃墨遮蓋住的話。 “蕭遷于流放途中娶妻,其妻似有腿疾,頗有財物,二人賃屋而居,極是和睦?!?/br> 蕭遷被流于西北,連澤虞到底不放心,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不放心,便用密折讓那邊的柴青派人盯著,他只對自己說,那是怕蕭遷不小心死了,對母后無法交代。 可其實不是的。 他在黑黢黢的、一絲兒光亮都沒有的屋中細細的思索著,早已過了用膳的時辰,他也不覺得饑餓,蕭遷怎么能娶妻呢?還極是和睦…… 連澤虞心里如同被刺了一下,不由自主的皺了眉頭,又苦笑了起來。 果然男人薄幸,前一天還要死要活硬氣得很,可一旦得了活命以后,便轉(zhuǎn)頭另娶旁人。 蕭遷這般,怎么對得起商雪袖…… 枉費商雪袖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命…… 直至今日,想到當(dāng)時商雪袖平淡而看不出任何感情的眼神,想到最后她不曾回頭的走進冷宮,他都忍不住酸澀、嫉妒、氣憤不已,明明……他才是被他們師徒欺瞞的那個。 他在宮里不敢生病,難受的要死,卻只能拿了太監(jiān)平日里用的藥胡亂對付。 他到了西山大營,便大病了一場,這些她知道么? 她對他可會有一點兒歉疚和心疼么? 可轉(zhuǎn)而連澤虞又有些懊悔。 他做的那樣決絕,宮里是個勢利的地方,原本不受寵愛的嬪妃就是舉步維艱,更何況母后原本就不喜阿袖,甚至到了除之而后快的地步!這個冬天,聽說上京極冷,他交待過要待嬉妃如常他們那幫子奴才可能做到? 想到這里,他坐立不安起來,等不及想要知道冷宮中的商雪袖境況如何了。 可畢竟,他也有害怕的事。 他竟然不敢去明著打聽商雪袖的近況,他怕萬一被母后探知了他的心思,會不顧一切的下了狠手他現(xiàn)在在外面,說能護住她,也只是一句空話。 連澤虞想了想,皺了眉,這才喊道:“來人,燃燈!” 來公公終于在門口等到皇上的金口玉言,急忙進去將屋子里的燈燭都點上,又看皇上拿起了筆,便自動自覺的湊到前面,磨起墨來。 連澤虞寫完了信,又仔仔細細的封了起來,這才道:“傳膳吧?!?/br> 皇上終于要用晚膳了!來公公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快要餓暈了!聽到這一句,趕緊忙不迭跑出門去道:“傳膳!” 每當(dāng)皇上沉思結(jié)束后,心情一般都不是很好的,來公公小心翼翼的擺著碗碟,偷偷的覷著皇上,卻覺著今個兒皇上心情頗為不錯,嘴角還向上翹了起來。 宋嬤嬤又一次站到了上京城中。 她幾經(jīng)進出這座都城,可每次進來,心里邊兒的感觸都不一樣。 她幼年的時候第一次來到這里,只有震撼,只有眼花繚亂。車水馬龍,繁鬧街道,出游的貴女們衣香鬢影,穿羅著緞的貴人們縱馬長街。領(lǐng)著她的管家那一臉自豪的神情,迄今她都能想起來,然后她就被領(lǐng)進了蕭府。 再來上京,已經(jīng)一眨眼幾十年過去,她不但回到了上京,還回到了宮里伺候嬉妃,為了她照看長大的太子、當(dāng)今的皇帝,宋嬤嬤也學(xué)會了瞞著她的小姐。 別看她這輩子也沒嫁人,可她能看出來,皇上在那位身邊兒的時候,才有了些活潑潑的熱乎氣,可是……誰想到又是那樣的結(jié)果…… 皇上惱了她,恨她聽了嬉妃的話去給太后娘娘報信救下了六爺。 可她怎么能眼睜睜看著六爺去死吶? 且不說那是太后娘娘的堂弟,那也是嬉妃的師父?。?/br> 結(jié)果她又被遣回了老家直到現(xiàn)在,她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了兩個人就突然這樣了。 宋嬤嬤原以為就這樣了,她這回是真的死了心,正趕上要五月節(jié)了,她剛泡了江米,泡了茭白葉子和馬蘭草,她弟弟已經(jīng)有了兩個孫子,正纏著她,要看她提前備好了的五彩繩兒和棉桃兒,侍衛(wèi)模樣的人就再次站在了她家門口。 于是她再次站在了上京的土地上。 皇上的意思是讓她暫且委屈一下,去到冷宮里照顧商雪袖,還是怕嬉妃不知不覺被人害了。 宋嬤嬤苦笑了一聲,她這會兒只有一種心情,就是無奈。 皇上,真是一點都不懂后宮啊。 聽來送信的信使說,皇上從知道皇后有孕后,就到了西山大營,cao練新的鼎軍,回宮的時候甚少,竟然這樣過了大半年,后面便是去了東郡暗訪。 這么久的時間,如果真的有人實在容不下嬉妃,冷宮那樣的地方,再使些壞,恐怕嬉妃不死也要瘋。 第343章 起火 可宋嬤嬤只有聽命的份兒,她收拾了一下,當(dāng)天就跟著信使走了。 雖然皇上的信里說是讓她過完端午節(jié)再去,她可不敢耽擱,萬一出了事,皇上才不會管這個呢,只會怪自己當(dāng)初去晚了! 饒是這樣,緊趕慢趕,到了上京,正好正趕上端午節(jié),五月初五。 一進了城,宋嬤嬤和侍衛(wèi)便有些傻眼。 街上賣各種辟邪小掛件兒的、賣各種餡料粽子的、賣桃枝的,吆喝聲、叫賣聲,夾雜著孩童們的玩鬧聲,各家戲樓子都上了應(yīng)景兒的戲,不是鐘馗戲,就是白蛇戲,還有戲樓子雇的人手在酒樓、茶舍等處掛著小的木頭戲碼牌子,當(dāng)真是繁鬧非常。 宋嬤嬤并沒有心思停留下來看熱鬧,可馬車卻走不動了。 一來今天街上人實在太多,二來他們行走的方向恰和人流的方向是反著來的,簡直是舉步維艱,半天馬車也沒前進多遠。 想了想,宋嬤嬤便讓侍衛(wèi)繞行,可其他道路倒是人少了,馬車卻多了,仍是一個堵! 宋嬤嬤等的心焦,又不能下了車走,這么大的一個上京城,從這頭走到那頭,怕不是天黑也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