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醉意的走在回碼頭的路上，風(fēng)吹的他渾身有些發(fā)冷，他抱緊了胳膊，按著懷里的玉佩。

    喝酒的時候，趁著陳老板出去更衣，齊班頭把玉佩拿出來看過。這玉撫摸上去光滑溫潤，就他再不懂玉吧，也知道這可不是街邊小攤上就能買到的劣質(zhì)玉佩，是件上好的物件兒。想想也是，陳老板今晚話里話外都透露著，李大人位高權(quán)重，千萬不能得罪。這樣的人，身上的玉佩能是凡品？

    他又不傻！

    綠牡丹才是這場戲的主角兒，是頭牌！

    那位李大人，卻單單點(diǎn)了紅娘的名兒，賞了九齡秀。

    他是看上九齡秀了！

    要是真的像陳老板透露的那樣，李大人是個大官兒，那九齡秀……自己的牡丹社恐怕留不住了。就算是留下了又怎么樣？九齡秀現(xiàn)在唱的已經(jīng)不比綠牡丹差了，身量兒也快趕上綠牡丹了，她總不會一輩子給綠牡丹配丫鬟，可牡丹社哪里需要兩個大青衣？

    他以前想過要招攬個好的須生的，小生也應(yīng)該換換了，現(xiàn)在的那個，又笨又懶，但這要花的包銀可不少啊，這次兩位貴客賞賜的多，如果九齡秀跟了李大人，必定還會有更豐厚的賞下來，那時找個稍有名氣的須生，豈不是綽綽有余？

    齊班頭陷入了自己的美好想象中，越想，越覺得這位李大人是他命里的福星。這會子他離自家牡丹社的船越來越近，看見船上隱隱約約站了兩個人，靠近了卻不認(rèn)識。那兩個人是一樣的打扮，干凈利落的青衣扎著橙紅束帶，沖著齊班頭道：“可是牡丹社的齊社主？”

    齊班頭跳上船，道：“不敢當(dāng)，正是老朽。”

    那二人一起拱手施禮，然后一個人從懷里掏出了一封信箋，遞給齊班頭道：“這是我家李大人的貼子?！?/br>
    齊班頭急忙恭敬的接過。

    那二人又齊聲道：“貼子已經(jīng)送到，天色不早了，明天午時我們來接人。”說罷利落的跳下船，其中一人回頭道：“齊社主還需早作準(zhǔn)備，明日我們只問你要人。”不等齊班頭反應(yīng)過來，二人已經(jīng)快步走遠(yuǎn)了。

    第7章 相中了

    齊班頭在船頭有些發(fā)懵，里面的小齊班頭聽見外面動靜出來了，道：“爹，你回來啦？出事了，你快進(jìn)來看看吧?！?/br>
    齊班頭才進(jìn)了船艙，就看見了平時放他煙袋鍋和茶壺的老舊桌子上的東西，他也驚住了。

    桌上擺的東西不多，但的確都是值錢又實(shí)惠的東西。

    兩盒頭面，兩盒制作考究的絹花，十二卷各樣顏色、流光溢彩的綾羅綢緞，還有兩個紅漆盤子，上面蓋著紅布。

    齊班頭伸出手掀了一角，看到里面碼的整整齊齊的銀子，再放下紅布的時候，手竟然有些抖。

    戲班子里的人都站在旁邊，面面相覷，但他們心里都十分不安，好像要出什么大事似的，反而都不敢議論了。直到齊班頭進(jìn)來，他們仿佛才有了主心骨，一起看著齊班頭。

    綠牡丹佯作鎮(zhèn)定的站在桌子旁，但一雙纖手不停的絞著帕子，她剛才看到的兩個人，舉止做派并不像是一般有錢人家的小廝，反倒和官衙里當(dāng)差的有點(diǎn)像，她就想到了小齊班頭提過的那位“李大人”，一想到這，她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幾分，眼神也亮了起來。

    九齡秀就站在她身邊。

    齊班頭朝她們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慢慢拆開了帖子。

    上面是一手瀟灑漂亮的好字，寫的內(nèi)容卻讓人哭笑不得，就算是齊班頭這樣在江湖浪蕩的，也沒見過這樣娶不娶聘不聘納不納完全沒個章法的帖子，上面大大咧咧的寫著：“我看九齡秀很好，明日酉時我派轎子接她進(jìn)府，以后必定不會虧待了她，讓她放心。另：彩禮送上，應(yīng)該夠了，若不夠再跟我說。”

    齊班頭回想李大人的模樣，想必人就是那么一個糙人，這帖子估計(jì)是他口述，手下人所寫，但里面的意思卻不容人拒絕。

    他再一看最后的落款，是龍飛鳳舞的“李玉”兩個大字。

    李玉，李玉……

    齊班頭心里面一驚，手上一抖，大紅的帖子就掉到地上。

    或許霍都有很多個李大人，但只有一個李玉。

    天下之大，幾經(jīng)起落最后讓當(dāng)今皇上派到霍都這里委以重任的，也只有一個李玉。

    小齊班頭已經(jīng)撿起了帖子，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也有些發(fā)慌，一眼都沒敢瞥帖子里的內(nèi)容，又交到老齊班頭手上。

    老齊班頭看了看眾人，嘴里喃喃道：“貴客……今晚的貴客，竟然是李大人。”

    大家心想：“這不是廢話嗎？小齊班頭早就說了是李大人。”

    “是李都守，李都守！都守大人！霍都的都守大人！”老齊班頭兩手揮舞著，滿面紅光，在最初的震驚之后，就是一股子狂喜。

    戲班子里的人不約而同的都看向了綠牡丹。

    就算是都守大人再賞識戲班子，也不會額外給這么厚的賞賜，那盒頭面、絹花和緞子，還有銀子，直白白的送了進(jìn)來，他們不是沒見過這樣的陣勢，不需要明說，都懂。

    綠牡丹心里砰砰砰的跳，嘴角抑制不住的要上揚(yáng)。可是，她卻看到老齊班頭的視線并沒有望向自己，而是轉(zhuǎn)到自己身邊的九齡秀身上，滿含笑容的道：“九齡秀啊，大喜啊，李都守看中了你，以后享不盡的……”

    窗戶“哐當(dāng)”的一下重重撞到窗框上，中斷了齊班頭的話，這時候外面起了大風(fēng)，呼啦啦的風(fēng)聲夾著突如其來的大雨聲傳進(jìn)了屋內(nèi)，屋內(nèi)卻是一時間靜悄悄的。

    碗姨小碎步走過去輕手輕腳的關(guān)上窗子，回頭看著九齡秀，本想打個頭，恭喜她，但看著她雪白的小臉，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九齡秀雙唇打著顫，伸出手去，道：“齊班主，給我看看帖子?！?/br>
    齊班頭兒把帖子遞過去，看九齡秀手都在抖，再看看旁邊的綠牡丹，臉色都不對了，手也在抖，心里暗道：“這是怎么話兒說的，一喜一怒，都失了態(tài)，誰也是沒想到吧？”

    九齡秀眼睛盯著帖子上的每一個字，最后才慢慢合上了帖子，說起話來倒是沒那么激動，聲音平和的很，齊班頭聽她一個字一個字說的極為清晰：“齊班主，我九齡秀三年前掛在牡丹社，唱戲賺錢，并沒有賣給你?！?/br>
    齊班頭心里面咯噔一下。

    他萬萬沒想到九齡秀竟然一點(diǎn)高興勁兒都沒有，雖然他心里存了把九齡秀老老實(shí)實(shí)送上去的念頭，但是他也曉得九齡秀說的一點(diǎn)兒都不差。

    這么大的人物，開口要一個人，現(xiàn)在不是他能推拒的，也不是他敢從里面撈油水的時候，他現(xiàn)在要做的是穩(wěn)住九齡秀。

    他心里盤算了一下，向前走了兩步，道：“九齡秀，我比你年長幾十年，倚老賣老，說幾句話，姑娘你且聽聽看?！?/br>
    九齡秀看著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