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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理學女師傳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8

分卷閱讀28

    也許是晌午了,也許依舊是早晨,滿天飛的都是雪,不時有行人咒罵著從身邊跑過。

    “有多少年沒有下過這么大的雪了?。 ?/br>
    “好兆頭??!”

    “莫非是哪里出了什么冤情?”

    “娘親!下雪啦下雪啦!”

    明遠駕著馬車飛奔出了城,他們?nèi)缤Я碎L鷹佑護的雛鳥般惶惶不安,只顧著逃命。

    車內(nèi),明理拿毯子緊緊地裹住云卿,將他摟在懷里,耳朵貼緊了他的鼻翼,生怕漏掉他的一絲呼吸,右臂隱隱作痛,卻都不及眼前人使她更加擔憂。

    他的血怎么也止不住,明理緊壓住他的胸口,嘴巴不停地念叨祈禱著。

    那人便仿佛聽到了似的,微微睜開眼,他見明理耳朵就貼在唇邊,開口輕聲道:“明姑娘?!?/br>
    明理反射般地抬頭,見他醒來,忙不迭的伸出雙手將他摟住抱在胸前,抿著嘴忍住哭腔道:“你可算是醒了?!?/br>
    云卿心疼的想抬手撫平她的眉心,手臂卻動彈不得,呼吸也愈加艱難,他自知命不久矣,內(nèi)心的酸楚與不舍得引著他的淚競相從眼里涌出來,他輕搖著頭,道:“你們要好好活下去。”

    明理再也忍不住,哭得來不及用手抹去那淚水,只是抱著他哭。

    “師父,到醫(yī)館了?!遍T簾被掀開的剎那,寒氣毫不猶豫地溜進來擠滿了車廂的每個空間,明遠仔細著手腳慌把云卿抱下車,醫(yī)館門口守著的小廝見狀,一邊幫著抬進屋一邊喊著醫(yī)生。

    醫(yī)館里暖和極了,被雪水浸濕變得冰冷如鐵的衣衫漸漸蒸發(fā)了水分,重新變得柔軟服帖。

    總算止了血,明理拿著巾帕蘸著熱水替云卿擦著身上,明遠坐在套著黑色絨布的小杌子上生著炭火,架著小鐵盆燒著湯藥,腦子里回想的卻都是方才老醫(yī)生的話語。

    “罷了罷了,這位娘子預備下后事吧?!?/br>
    那老醫(yī)生無奈的搖頭,見他們那般情形,便猜到了定是什么惹了人命,然醫(yī)者仁心,他沒多問什么,只吩咐自己的弟子快去準備了房間給他們休息。

    待擦拭掉了血漬,那清秀的臉龐終于展露出來,只因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的緊,也襯托的烏青腫塊幾近黑色了。

    明理伏在他臉前,見他睡得安穩(wěn),呼吸卻是進的少出的多了,不免又提起心來,她握著他的手貼在自己胸口,仿佛是說給自己聽:“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辦?”明遠這時端了小木碗過來,輕聲道:“師父,你快去換身兒干凈衣裳吧,我來給公子喂藥?!彼D(zhuǎn)臉看了那濃黑的藥汁,又看了眼自己衣袖上的污漬,只得應聲稱是。

    明遠一手捏著云卿的下巴,一手握緊了勺柄,然他自己根本無法咽下,喂進口里的藥水又都順著嘴角流了出來,明遠只得無奈的拿毛巾拭干,卻又不肯放棄的繼續(xù)嘗試,石珠子穿的門簾相互碰撞發(fā)出啷當?shù)穆曧?,明遠抬頭看去,卻是明理換了檀紫色的褶裙,上面穿了香芋色的襖,罩了件藕粉的接著兔子毛鑲邊兒的方領厚馬甲,頭發(fā)也重新梳了髻,只用碧色的如意簪插在發(fā)間,臉上毫無神采,眼眶紅腫。

    她幾步走近,接過勺子,又盛了藥汁往他嘴里灌,耐心地重復著手上的動作,大半天才喂進了半碗藥。

    門口響起坑坑的扣門聲,自有明遠迎了出去,聽得幾句話畢,那來人便帶上門辭去了,明遠端著個食盒走了過來,將飯菜一一從盒中取出擺在桌面,轉(zhuǎn)身道:“師父,都已經(jīng)晚上了,吃些東西吧。”說著,已是擺好了碗筷。

    明理哪有心思吃得下一粒米,便搖著頭回道:“你先吃些吧,我還不餓。”明遠自知再勸無用,只得自己坐著將就吃些。

    到了夜里,外面的風吹得窗戶嗚嗚地響,明理把云卿的手捧在自己手里,只覺十分冰冷,心里咯噔一下,集中精神看他那臉頰,紅的異常,伸手探去,已是燒到了極致,她慌張地喊明遠:“阿遠,快去喊大夫來!公子發(fā)熱了?!?/br>
    明遠彼時正在整理衣物,聞言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幾步走到床前,看了眼床上那人的越發(fā)灰白的形容,連忙答是跑了出去。

    沒幾時,大夫帶著自己的小徒弟提著藥箱趕了過來,望聞問切一番,搖著頭對明理交待:“若是能過了今夜,便三分有望,若是不能夠,哎,娘子還是準備料理后事吧。”說罷,長嘆口氣,喊了明遠出去開藥來煎服。

    今夜注定無眠,師徒二人守在床邊,未敢閉眼,他們都心知肚明,公子現(xiàn)在全靠方才喝下的參湯續(xù)命了,如今依舊沒有醒的趨向,且呼吸越發(fā)微弱了。

    外面更夫敲了一更,云卿突然睜開了眼,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他看到眼前的二人,自是寬心的緊,連說話都變得流暢了,他輕聲道:“我們這是在哪兒?”明理便把后續(xù)一一告訴了他,心知目前處境安全,更加松口氣,只覺身上輕松。那師徒二人只道這是轉(zhuǎn)好的兆頭,卻哪里清楚這正是回光返照。

    云卿自是知曉自己的則個狀況,想到終究無法與明理長相守,便難過的留下淚來,他抓著明理的手,道:“待我死后,拿火葬了吧,別把我一個人丟在這無親無故的地方。”說罷,已是喘不上氣來了,卻又用另只手從懷里掏出一只拴著玉環(huán)的項鏈來塞進明理的手中,他歇了幾口氣,繼續(xù)道:“本想到了那里再送與你,怕再沒機會了,這是我自小母親便戴我身上的,你留著當個念想罷?!泵骼砺犃耍蹨I如那化了雪的屋檐般,掉個不停,兩只手回握緊云卿的,道:“你不會有事的,等你好了,我們便去那大關,已經(jīng)不遠了,至多兩日就能走到了?!痹魄渫皇切χc頭,連話都不肯再說了。她便把臉埋在他頸窩里,將淚水都抹在他的衣領上,又親了親他的嘴角,全然顧不得屋里還有他人。云卿便極滿足的咧著嘴角,眼中兩池明朗的春水微微蕩漾著,然后慢慢地枯盡了。

    此時,守夜人剛敲鑼報時,已是三更天了,若再堅持一下,便能守到天亮了,明理整個上半身都伏在云卿的胸前,她頭埋在他的發(fā)中劇烈地顫抖著。明遠在外屋一直守著,良久聽臥房里沒了動靜,內(nèi)心暗叫不好,忙掀開簾子近前去??吹窖矍暗囊荒唬允遣碌搅恕酢醴?,卻又不敢斷定,待明理壓抑不住的哭聲爆發(fā)出來后,他也跟著掉起眼淚來,他知那個一路上待他如弟弟的兄長已經(jīng)歸西去了。

    天剛微亮,老醫(yī)生便前來探視,見屋里一片死寂,正欲開口,卻見那小公子朝自己擺手,便住了口,輕聲交待:“若是有什么事情,盡管開口,老朽便先回去了,讓那小娘子好好靜一靜吧?!泵鬟h點頭稱是,一面把人送了出去。

    一整夜都未得合眼,明理面如死灰,她抬眼望了那漸漸透亮的窗扇,又垂眼看著眼前的人,奔波數(shù)月,未曾